郎心易变 第35节(2 / 2)

郎心易变 南雍 2142 字 6个月前

    只有那个蠢如猪狗一般的妇人。

    他不知不觉已经是满面的泪水,双目赤红,几乎想要冲出去一头撞在那人尖刀上就此了断。

    像是他这般无用之人,倒还不如就死在此处,也免得回了南朝再丢祖上,丢关中林氏的颜面。

    若是他早死一些,也不至于还拖累这些义士,累了这么多条人命。

    沈庭玉的声音漠然,“原来是南朝的走狗。”

    男人已是强弩之末,他拼死一搏,突然发动进攻,身体如同在草丛中伏击已久的猎豹,剑势迅捷,瞬间就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三尺之内,长剑直刺沈庭玉的脖颈。

    林晏看得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剑,这么锋利的剑势,应当避无可避才是。

    忽然,男人一怔,他察觉到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

    他的剑在绝不可能落空的情景下刺空,对方只是轻轻让步,僧衣浮动,仿佛清风拂过竹林,银亮的尖刀与剑光交错。

    擦身的一瞬,朱红的僧袍被风鼓起,如一瞬绽开的花,冷月般一刀切碎了黑暗,直逼男人的右臂。

    男人当机立断,手腕一震,丢下手中长剑,方才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刀保住了自己一条手臂,饶是如此,仍然让那冷月般的一刀在腰上留下一道皮肉翻卷的伤痕。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被打到丢弃自己的武器,基本上跟死亡也没什么区别。

    幸好他留有后手,长剑在他的掌心上空翻转,银光展开,仿佛翻飞在黑暗中的银蝶,剑尖翻转一圈,竟然角度刁钻直刺沈庭玉的心口。

    沈庭玉收回臂膀,斜刀推出,刀剑相击出让人齿冷的一声脆响,轻轻一挑,长剑被横击飞出三米,狠狠插入房梁。

    男人面色大变,后退三步,折身直飞去取剑。

    沈庭玉转身,大步走向角落里的林晏,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甩去刀尖余温尚存的鲜血。

    林晏嗓子发紧,声嘶力竭的问道:“为什么?这位兄台,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很多的钱!”

    “哪里得罪了我……”沈庭玉话音微顿,想着先前在灯火下为南乐念信的情景,禁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林晏不愧是出身关中林氏,挽回妻子的情书写得很有几分文采,引经据典的情话洋洋洒洒写了八大页,酸的他牙都要倒了。

    南乐听到一知半解的地方总要多问上沈庭玉两句,让他来做个解释。

    “这日暮想清扬是什么意思?日暮是谁,清扬又是什么?”

    “姐姐。日暮就是黄昏。”

    “那清扬呢?”

    “诗经里有一句‘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清扬代指美丽的仪容和眉眼。”

    “所以这句话是黄昏的时候想到我的眉眼?”

    沈庭玉隐忍着妒意,一点点将对林晏毒一样的恶意裹在话语里,“是的。姐姐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这封信用的典故都好文雅,就是太文雅了一些,让人读的好费劲哦。要是我来写……”

    他扶住额头,像是察觉到失言,“不说了。我怎么会写这样的信呢?”

    南乐已经被沈庭玉激起好奇心,她看着沈庭玉,对于沈庭玉会写信既敬佩又羡慕。

    “要是你来写,玉儿,你会怎么写?”

    “我要是一个喜欢姐姐的男子,要写这封信,我就好好画一幅画,画姐姐漂亮的眉眼。让姐姐一看到画,什么字也不用懂,光看着都知道我在思念姐姐的眉眼,我心中一直记着姐姐的面容。”

    南乐原本对这封信没什么想法,但现在一听沈庭玉这样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不仅有道理,让沈庭玉温柔的注视着她,用甜甜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南乐的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这个法子好。的确写那么多,未免也太文雅了。文雅得让人都看不懂。不如画一副画呢。玉儿,你很聪明!”

    听多了林晏那些好听的情话,南乐便发觉尽管他总是在话语中将自己摆的看似很低,但实际上平日里他总是很高的。

    高的她触及不到。

    这封信自是很好,照旧是很好,很文雅,文雅到她听不懂,听的费力,但仔细解释一下,都是很美的意象,极卑微而热切的爱意,如火光般毫不掩饰的直白情感。

    这样烈火一样的情感,总能引诱被火光照亮的人做扑火的飞蛾。

    换做数月前的南乐收到这样一封信肯定高兴疯了,然后她会珍之重之的将这封信藏在最妥帖的地方,甘愿做被火光晕眩的飞蛾,奋不顾身的投进火焰中,将自己烧成温暖的灰烬。

    但此时南乐发现,再一次面对这火,她开始欠缺勇气。

    大抵是因为她已经尝过痛了。

    人不能一个坑里反复摔,吃了亏也不长记性不是。

    这世上的男人是会骗人的,林晏尤其会骗人。

    沈庭玉屏住呼吸,小心瞧着南乐,笑盈盈的刺探,“我以为姐姐会嫁给他,其实是喜欢林公子这样文雅的人?”

    南乐有些尴尬,“诶,怎么突然这么问?”

    “哈哈哈,”沈庭玉捂住唇角,眉眼弯弯,“这是不可以问的吗?”

    南乐有些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没有啦。只是以前好像没有人跟我聊过这个。玉儿,你说嫁给一个男人,就一定要喜欢这个人吗?每个女人嫁人都一定要喜欢对方才可以吗?”

    本来南乐就一直心中有这样的困惑,但这种困惑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此时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再无旁人。沈玉同样是女子,跟她年纪相差不大,小姐妹之间话不知不觉就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