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下朝后,明元皇帝将寻玉,太子和礼部尚书闵大人一同召到后殿议事。“朕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看一篇文章。”太监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卷文书。几人相互看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谁都不敢第一个接过去看。还是皇上先发言了,“闵大人先看吧。”闵大人连忙接过去看,看了好一会,脸上突然间便现出了惊慌之色。“这,这。。”太子忙从他手中接过来看,也是看着看着锁起了眉头。
明元皇帝脸色已是很难看,“玉儿你也看一下吧。”寻玉听命,接过那卷文书。原来这是这次殿试中被钦点状元的书生张不韦写的谏书。每年的殿试前三甲都需要向朝廷提交谏书,以官场新人的身份给朝廷的各个方面提建议。因为尚未有官职在身,希望他们可以针砭时弊,畅所欲言。不过很多人因为顾及到未来的官场人情,多是提些不关痛痒的建议。这位张不韦却是十分地大胆。他开篇便提及了时下的官场冗余与不作为,很多官员只是一味地徇多方利益,为保饭碗,却从不去真正推动革新。他以礼部为例,讲到前朝在礼法上的一些革新,比如公主的封号等等。寻玉看到此,便知道父皇为何如此生气。这位状元郞,无心插柳,刚好指出了闵尚书的失职之处。就在前两天,礼部就清清楚楚地回复皇上,说道公主提前封号有违礼法,并无前例。
闵尚书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殿前,“皇上恕罪!微臣手下之人办事不利。微臣这就责令他们去重新核查,若真的如张状元所言不假,必严惩不待!”几句话便将责任推脱得干干净净。寻玉心想此人看着谦谦君子,没想到也真是够厚颜的。明元皇帝说道,“不用查了,我已专门让内司命查过,确实如这位新科状元所言,一字不假。所以礼部就赶紧着手开始筹备吧。”闵尚书忙不迭答应。
太子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明元皇帝道,“你说吧。”言语中已有不悦之意。“历代虽然有过先例,但主要都是嫡公主,安平并非皇后嫡生。儿臣认为,此事关系皇族颜面,还请父皇三思。”明元皇帝抑制不住怒气,“太子,朕总共就这么几个孩子,按你所说,那朕是谁都不能疼了?而且你别忘了,你也并非皇后亲生。若都推崇古制,那朕岂不是都不用立太子了?”这句话着着实实地戳中了太子的痛处。虽然太子名义上的母亲是当朝姜皇后,但其实他的生母是一个嫔妃,只是那位嫔妃去世得早,而正好东宫无子,就把太子收养了。太子立即跪下,“父皇息怒。是儿臣错了。”皇上许久不说话,大殿上静寂无声。
“此事我本已不抱希望,却没想到最后不仅解决了平儿的事情,也好好地给太子和那闵尚书一个教训。”寻玉说着,如孩童般开心。
介山脸上却有一丝担忧之色,“王爷,此事之后,怕是你与太子之间的结,更是越来越深了。你可是想清楚了吗?”
寻玉一愣,许久都没有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小,他只扮演着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子形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对功名利禄极为淡泊。这也许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不知不觉成为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了一些变化?是三年前的被贬离京么?不,也许还要更早,在他年幼的时候,照微宫每日里赏赐络绎不绝。每次母亲都带着年幼的他,细细地品鉴完那些珍宝名玩后,就让太监收好束之高阁。偏偏有一次,送赏赐来的人还没走,皇后就来了。她看着这满屋珍宝,阴沉着脸,让母亲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小小的寻玉被宫女带走,在后花园里哭成了花脸。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听到自己疲惫的声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