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心沿山坡侧面的驴道,慢慢走上了五台丘陵。她穿着樱草色常服,还是及芨礼前那身,鹫儿细心地找出来给她换上。衣服上熏的是吾兰香,阳光之下橘子调皮的气味不时传来。淇心在坡顶停下脚步,不要回头,师父说不要回头。如果我回头,所有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只会成为大家的负累。她微仰着头,落叶松尖尖的树顶在视线的角落处停留。再往前就进入迷宫林了。
出了迷宫林,从此之后再也不是庐隐弟子了。此后要去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心里一片茫然。
那一日师父的样子已和之前几日大不相同。这些日子以来师父每日教她那独门疗伤心法,居然对她的心魔很有效果。在那灵柱下的房间里,那令她不愿为人的头痛一次都没有再找过她,而那烈火炼狱般的场景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从来没有在她脑海中出现过一般。淇心不禁后悔自己之前试图独力承担的幼稚之举,愈发认真练功,对于别的事情便不太在意。
师父那日所教,是问月灵力中最基础的心法月下三问。淇心见师父一向仙风道骨的姿态之中透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意,心中十分歉疚。
“淇儿,你可还记得这月下三问的由来么?”
淇心当然记得,当年她见于礼无意中使出了几招问月的功夫,手法灵动,便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练师父的阳元神功,天天缠着师父教她问月。于礼只好答应了,第一课上便先和淇心说了问月的故事。
天地灵力本就是以阳元为根基,不同的元力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延伸,造化和转变。只有月之灵力不同,它既非从阳元而出,灵力便暧昧模糊,无法驾御。在很长的历史纪元中,灵界都不曾有以月之灵力修炼的法术。直到某一年,一位灵界的散人,在喝醉酒之后突然进入了不可进入之境,他以三问对话杯中之月,参悟了问月修炼的窍门。后来这门功力不知如何到了庐隐,方才开始流传。而问月修炼的基础,便是围绕着月下三问所形成的心法。当年淇心正是好发问的年纪,于礼不胜其烦,教完她月下三问便再也不愿意教了,让淇心自己到藏经阁中找书籍来自行参练。淇心做什么都是三分热度,从藏经阁中抱回去的二三十本各个时代的前人所写的秘籍,每本翻了几页就再也没有看过。好在庐隐中除了她没有人练问月,那些书一直放在溪竹轩中落灰。
可是师父所教的月下三问,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位前辈无意中开启对话,心情自是十分激动。也许是因为如此,他的意念中问了三个奇怪的问题。
“若不是月,该是何物?”答曰,“孤月难明,惟有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