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卫持灯走近,他很年轻,看起来比苏伦卡大不了几岁,这些是拓达错为苏伦卡精挑细选的死士。此刻年轻侍卫面对着这身穿汉人服饰的草原之骄,那略带稚气的面孔上有一些紧张和慌乱。“王子,国师来了。”
拓达错仍是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这两年这位国师憔悴了许多,眼里不复当年的神采。可苏伦卡知道,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一切的功绩与其说是自己的才干,却不如说是国师的功劳。可国师却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苏伦卡么?不,他并不这么觉得。比起自己来,国师向来更欣赏查尔丹一些。可是查尔丹死了,如今他苏伦卡才是燕凉唯一的合法的王。
拓达错没有说话,就一直站在那里。苏伦卡本来指望他先开口,这样无论他说什么,自己便可将这几日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了。可拓达错一双碧湖色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今天听说城里有军官破了禁令,对百姓大开杀戒。国师知道此事么?”
拓达错什么都还没说,苏伦卡从他平静的眼神看出来,他知道,他一早便知道此事。可是为什么国师看起来对此事却满不在意,苏伦卡皱着眉头,拿捏着语气。
“我想把为首的将军们都抓起来,处决示众,国师觉得如何?”他回到长郅,立即换下兵服,在一片狼藉的后宫之中找到之前安平为他准备的衣裳,穿在了身上。那曾经在汉室皇宫中学到的礼仪举止,仿佛又随着这身衣裳一同回到了他身上。拓达错曾提醒他有人在背后议论此事,可苏伦卡并不为之改变。
拓达错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为什么不?这些人公然违背我的命令不说,若是激起民愤,难道我们日后就只能靠武力征服中原河山?”
“中原河山”拓达错望着深沉的夜空,喃喃道。“王子难道真的认为,我们可以将这数千里的山河据为己有么?”
苏伦卡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很快,声音也变得急促,“为何不能,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就打到大冉都城了吗?”
拓达错苦笑,“我们出其不意,确实占了上风,然而待得大冉皇室反应过来,重新组织兵力,届时一切都很难说。”
“哼,如果是前太子当了皇帝,还是有可能的。现在的这位嘛”
“即使皇帝不够决断,可他还有许多聪明又有才干的人辅佐他。睡龙一旦醒来,便是群豹四散之际。”
苏伦卡目光阴翳,“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要打过江南,活捉他们的真龙天子。”
拓达错好一会都没有说话,目光涣散到了仿佛很远的地方。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既然王子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说的。但是将士的事情,这些自由散漫崇尚武力的草原士兵,他们可不是千里迢迢来中原打江山的。若坚持不让他们品尝一点点胜利的甜头,难保他们还愿意像以前一样为了王子浴血奋战。这件事情,还是请王子好好斟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