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赶在卯时之前到达城门。
【寅正三刻】
萧矜带着陆书瑾和裴延几人停在玉容馆前,门口的尸体摆得很整齐,血流了一地,在地势低的地方会汇聚在一起。
他侧目看了一下,都没停顿,抬步进了玉容馆。
季朔廷就坐在门边不远处,萧矜一进去他就看见了。
“老季,辛苦了。”萧矜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他站起来,于是两人拥抱。
季朔廷道:“你更辛苦,瞧着感觉都瘦了,军营的生活很艰苦?”
萧矜说:“你去吃半个月的杂粮就知道了。”
他与季朔廷说说笑着,完全不在意堂中另一头坐在地上的贾崔。
季朔廷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宽大披风,大帽兜罩住整张脸的人,疑问道:“这位是?”
其实不难猜到是陆书瑾,只是陆书瑾没必要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这才让季朔廷满腹疑惑。
萧矜转头看她一眼,笑弯了眼睛,“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朝贾崔走去,拨开了守在当间的季家暗卫,整个人毫无遮挡地站在贾崔面前,这才与贾崔第一次正式相见。
贾崔浑身是血,抬头打量着萧矜。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几分轮廓,一身赤红的衣袍颜色如此显眼,衬得少年俊俏的眉眼张扬无比,面上是轻浅的笑意。
这便是声名远扬的大草包,萧家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一无是处的纨绔嫡子。
贾崔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肯低人一头,用凶戾的眼睛瞪着他,“你爹和兄长已经死在边疆,你又何必做这些毫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现在投诚六殿下,将虎符双手奉上,兴许还能为你萧家留一条活路。”
萧矜笑着点头,竟是赞同,“你说得太对了。”
他从腰间的随行囊中摸出了巴掌大的黄金虎符,已合二为一,??x?是一整个,置在掌中拿给贾崔看,“虎符在这呢,想要吗?”
贾崔盯着那做工精致无比的虎符,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迅速陷入癫狂状态,像是随时扑上来争夺一样。
但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贾崔咽了咽口水,疯魔一般渴求道:“给我……”
“你梦还没醒吗?”萧矜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化作恶劣的嘲讽,反问。
贾崔恼怒道:“你耍我?”
萧矜道:“耍你的人可不是我。”
他稍稍抬手,往旁边一指,“是她。”
贾崔的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人身上,见她浑身都裹着披风不露面目,嗤笑道:“什么人物,这般见不得人?”
陆书瑾抬手,将帽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姣好的脸来。
她的口脂之前被萧矜舔吃了个干净,出发之前又补了一回,如今在这玉花馆斑斓各色的灯下,更显得殷红,衬得整张脸雪白而精致。
贾崔一下子惊愣住。
陆书瑾笑了笑,眼里全是冰冷的嘲意,“贾将军,还认得我吗?”
“你……”贾崔看着她,脑子整个卡住,“你是个女人?”
“贾将军不是最看不起女子吗?先前说女子无用,命比草贱,只有繁衍子嗣之用,从那时起,我便很好奇,不知贾将军在得知你被你最看不起的女子耍得团团转,折损那么多士兵的时,会是什么反应。”
陆书瑾边说着,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她缠着雪纱长裙,黛眉红唇,杏眼浓黑而明亮,即便是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也像是不染纤尘的明月般。
美丽,干净,像是毫无攻击力的乖顺美人。
她看着贾崔,说道:“不过以你那个塞满猪食的脑袋,恐怕压根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我蒙骗了吧?你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个同伙究竟是如何带着一般的士兵命丧黄泉。”
“因为贾将军你,实在是一个无知又愚昧,丑陋不堪入目的蠢货。”
陆书瑾红唇微动,用平静的语气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她想骂贾崔的这句话,忍了很久。
仿佛几个响亮无比的耳光甩在贾崔的脸上,他赤红的双目几乎瞪得裂开来,用堪称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陆书瑾。
他轻贱女子,从不会让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造次,在京中时也养了不少外室小妾,不过都是随手赠出的玩意儿,喜欢了就抱去被窝,不喜欢了就给几两银子随意打发,但凡有蹬鼻子上脸的,都直接乱棍打死,管杀不管埋。
何曾有哪个女子敢站在他面前如此辱骂他?
他也更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女子所蒙骗,不仅折损了一般的士兵,连带着世子也赔了命。
贾崔气得胸口一阵阵泛着疼,几乎要吐血,脖子上的青筋尽现。
他怒吼一声起身,提着刀就朝陆书瑾砍去,恨不能一刀砍了她的头颅解恨。
可谁知他刚爬起来,萧矜就抬拳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
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气势也十分凌厉,手腕被握住的瞬间,贾崔感到像是铁拷夹住了手腕,紧接着将他的手臂往前猛地一拽,下一刻膝盖就重重地撞到他的肋骨之处,巨大的痛苦袭来,贾崔在这一个刹那双腿就发软,疼出一身的汗来。
但是还没完,萧矜的招数很连贯,贾崔身子弯曲的同时,他的肘击狠厉地落在贾崔的后脖颈,随后腿窝被巨石砸了一下似的,于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痛楚铺天盖地地袭来,贾崔一边往地上跪,一边呕吐喝尽肚子里的酒水。
萧矜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连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连带着拽上了陆书瑾。
喝进去的酒混着果子和下酒菜在贾崔的胃里闷了许久,再被吐出来之后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萧矜平日里都是泡在香罐子里的,哪能闻这东西,加之心里也万分嫌恶,当即一刻也呆不下去,赶紧带着陆书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