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竟这样坏!
桃夭正欲看的仔细些,那群少年里格外显眼的红袍郎君突然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
桃夭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漂亮,雌雄难辨的小郎君,比起其他几个,他白得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子。
此刻已是傍晚,天上的云烧成了火焰。
红色夕阳下红衣似火,瞧着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美貌小郎君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将周围的人衬得暗淡无光,尤其是那一对微微上扬的漆黑凤眸,勾魂夺魄。
就是有些似曾相似,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短短不到半日的功夫桃夭有了对长安的第三次印象:长安的纨绔虽不是个东西,但是生得极漂亮!
对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同身旁的一名青袍少年说了几句话,那少年从怀里掏出几粒金珠丢到仍躺在地上的人。
原本躺在地上的人立刻起身,朝着那红衣郎君作了好几揖,高高兴兴驾着马车走了。
桃夭一脸错愕。
长安的人也很叫人意外。
直到许凤洲走近,她才回过神来,问:“哥哥,方才那些是什么人?”
“一些成日里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许凤洲叮嘱,“旁人倒也罢了,阿宁若是碰见那个穿红衣裳的,一定要远着些。”
哥哥一向都是告诉自己全长安可以横着走,这样慎重还是头一次。
她好奇,“那小郎君是谁,怎生得这样好看?”
许凤洲皱眉,“她就是圣人的第一个女儿,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安乐公主谢柔嘉。”谢柔嘉自幼任性妄为,贯爱欺负人。
自家妹妹这样乖巧客人,她若是碰见,指不定心里生出什么坏主意。
竟是个女子,怪不得生得那样白。
经历这个一个小插曲,等马车再次停下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
采薇掀来车帘看了一眼,笑,“小姐,到家了。”
桃夭的心都提起来了,比上次去金陵外祖家还要紧张。
采薇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小姐这是回自己的家,莫要紧张才是。”
话虽如此,可桃夭仍是紧张,手心直冒汗。
采薇同白芍已经下马车,她磨蹭着不肯出去,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正想着待会儿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要说些什么时,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伸到马车里来。
不是哥哥的手。
哥哥的手背没有这样多的皱纹,手心也没有这样多的茧。
她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眼泪逐渐溢出眼眶,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搁在他掌心里。
他手劲儿极大,不怎么费力就把她接下马车来。
黑暗的夜被一群仆从手中提着的大红灯笼照亮。
桃夭借着灯光终于瞧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与她想象中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宰相许贤一点儿也不相同。
眼前的是一位身形高大,双眸炯炯有神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半旧灰色广袖圆领丝绸棉袍,面容看着并不老,两鬓却斑白。
虽年华不再,可眉目间依稀能瞧得出年轻时是个极其俊朗的郎君。
他既没有询问她路上过得好不好,也没有询问她可还记得他,而是道:“我闺女终于到家了。”
桃夭张了张嘴,泪如雨下。
她心想她阿耶不亏是当朝宰相,实在太会说话了。
在朝堂上浸淫几十年,一颗心早就练就得波澜不惊的男人湿了眼眶,替她擦干净眼泪,嗓音沙哑,“好孩子别哭了。”
桃夭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打量了一眼迎着门口的人,瞧见一众仆从前站着一位年约四十,面色红润,身形保养得极佳的美貌妇人,她正拿着帕子拭泪,眉眼瞧着极温柔。
想来她就是哥哥口中,如今掌管家事的赵姨娘。
旁边站着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应是赵姨娘的亲生女儿,她的二姐姐许静宜。
桃夭本以为自己够怕冷了,谁知对方比她还要怕冷。十月的天气身上竟披了一件镶嵌了白狐毛领的披袄。
她不知是不是许久不曾晒过太阳,面色过分苍白,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若不是唇上抹了胭脂,还不如赵姨娘的气色好,且一对漂亮漆黑的杏眼犹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回来的路上桃夭就听哥哥说二姐姐身子不大好,没想到这样差。
离近了些,还在她身上竟然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檀香。
一般佛家才用檀香。
二姐姐这样小的年纪就信佛了吗?
对方这时注意到她的眼神,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小妹回来了。”
桃夭“嗯”了一声,甜甜一笑,“二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