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9节(1 / 2)

晚莺娇 春潭砚 2326 字 6个月前

小公主没来,风雪太大也不意外,细想来这是对方第一次,节日时竟没出现在自己的宫门前。

    他的目光游走在空旷大殿内,不知为何总舍不得收回去,困意袭来,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天空开始蒙蒙亮,被一阵寒冷惊醒,瞧见有雪花飘满地,才意识到自己等了整夜。

    灰色衣襟湿透半边,他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原来……你也会忘了我。”

    本来被幽禁时抱着必死之心,却能够被小公主惦记这么多年,早就出乎意料,如今不来更好,心里想着,眼睛却还是望向窗外,由不得自己。

    读了那么多修身养性,断绝六欲的书也无用,他终究还是个理不清的人啊!

    第12章 雪落长安

    雪下得大,元宵之夜众人都玩得晚,清晨的承香殿一片静谧,唯有负责打扫的侍女整理着庭院,不停打哈欠。

    茜雪醒来时已到午后,腾地坐起来,睁大两只眼睛,朝着对面端洗脸水的杏琳,一脸惊慌。

    “我昨晚是不是没去兴庆殿!”脸也顾不得洗,裙子来不及换,发髻偏了半边,散在刚睡醒粉扑扑的脸颊,“这可怎么办,供奉一定等急了。”

    天寒地动,说着就要往外冲,杏琳赶紧一把拉回来,与春望把公主摁回床上。

    “这么冷,冻出来病可怎么办!”将裘衣给她披上,使眼色让伺候梳洗的侍女向前,道:“公主别急啊,粉果都好好地放着呢,一会儿让冬梅下锅热热就好啦,再说昨夜那么大的雪,不去才对。”

    “我昨天说的是去兴庆殿,你又擅自做主。”

    “奴婢错了,还请殿下责罚。”杏琳一边将洗脸水递过来一边回:“不过昨夜公主累成那样,就算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还是会照做。”

    茜雪窝在孔雀蓝的裘衣里,只露两只杏仁眼滴溜溜转,生气又发不出火,孩子没吃到糖似得可怜兮兮。

    杏琳与春望相视一笑,十七公主的傲气都在外面,与她们可是一等一得好。

    夏雪取来首饰珠钗,春望备好绫罗衣裙,杏琳伺候着描眉画眼,仔细挽好发髻,像打扮漂亮娃娃般。

    等来到兴庆殿时已经太阳高照,树下的积雪都化了一层,滴滴哒哒落着雪水。

    她心里着急,提上粉果就往里跑,石阶上全是雪水,每一步都滑得很,好几次险些摔倒,哎呦哎呦叫出声。

    殿里的苏泽兰才闭上眼,耳边冷不防传来女子的惊叫声,心里一紧,翻身下榻,急匆匆跑到门边,若不是茜雪在外面松口气,自言自语总算爬上来,那扇素来紧闭的大门只怕要被打开。

    自从上次段殊竹离开,门上的锁就被去掉,亲哥哥心思深,他摸不准。

    门外人却不清楚,照旧把装满粉果的食盒放到门前,不好意思地:“苏供奉,昨夜有事才没来,可千万别怪我,不是茜雪忘啦。”

    隔着扇门,听到熟悉声音,苏泽兰心里有东西被一点点抚平,空旷大殿瞬间溢满阳光,今日大概是个好天气,以后再不会下雪了,他痴痴地想,仍旧没有回答。

    茜雪也习惯,继续自顾自地讲:“供奉,你知道草原上的事吗?据说每年冬天边境都不安稳,你说……如果真打起来,咱们会不会输啊?”

    站起身,在宽大屋檐下来回踱步,听得出十分忧虑,“要是咱们打输可怎么办,听说皇爷爷那会儿就有异族攻入长安,差点扫空都城,现在会不会旧事重演。”

    边说边开始叹气,只听声音就知道有多发愁。

    听得苏泽兰忍不住顿首,笑得靠在门边,小家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在他眼中就是个故作深沉的小孩子。

    想必是除夕之夜各国使臣朝拜,弄得小公主胡思乱想。

    茜雪满脑子飘着和亲两个字,虽然自己不愿意,亦不想让别家女儿冒险,如果棠烨朝能有强悍的军队震慑四方,就可以摆脱草原各部威胁,也用不着派女子嫁到荒蛮之地。

    “不知边境的驻军如何,听说花大将军神勇无敌,供奉……你见过大将军吗?他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厉害!我看未必,真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咱们也不至于一举一动还要顾及草原上的动静。”

    又开始谈军事,人小鬼大。

    他抿唇笑,安静地听。

    外面的茜雪转个圈坐下,接着喃喃自语:“供奉,你说要是两边开仗,咱们打败了,朝廷只给财物行不行,不需要……非送人出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到关外多可怜啊,我没听说过有荣归故里的和亲公主,而且……连夫君的脸都没见过,就……出嫁了。”

    原来是因为和亲,小公主多愁善感,对于这种政治联姻当然没好感,但对于要安稳天下的皇族来说,只是极普通的决策,况且嫁出去的多为宗室郡主,皇帝的亲生女儿极少。

    茜雪这是在替古人担忧。

    “唉,供奉,你说要是我……” 咬紧嘴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把那句——若是我去和亲怎么办!咽了下去。

    午后的阳光明媚,照得大雪金灿灿漂亮,白茫茫一片雪下露出青翠枝叶,春天要来了,她弯起眉眼。

    以前就听说兴庆殿里的花草长得好,可惜没人打理,今年如果供奉能从里面出来,她想和他一起种花。

    兰花,或者西府海棠,供奉身上有一种绮丽香气,她记忆中的幽香,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无意间去外面看花,才闻到熟悉味道。

    原来就是西府海棠。

    宫里的海棠都被段殊竹莫名其妙地连根拔起,她都没机会欣赏。

    若是能把兴庆殿前后空出来,养出一片嫣红海棠花,看未开的玫红点点变成明霞般粉色波浪,香气四溢该有多好。

    苏供奉生得也像海棠花妖似地,俊美里带着一丝娴静优雅,任谁看到都移不开眼。

    “供奉,咱们以后种花吧。”她用手拖住脸颊,眼前似乎已经长出片片花海,梦呓般:“我特别想和供奉一起……做点事情。”

    小殿下想做的事还挺多,上次做手工,这次养花,只怕太阳底下辛苦,受不了日晒,到时候又要哭鼻子。

    尽管在窗缝里瞧见过那副倾国之姿,他的脑海里却还想着对方小时候,粉嘟嘟的脸颊恨不得捏上一下。

    苏泽兰在朱红色的大门内点头,低声说:“好啊,小殿下。”

    光影落成了花,映在他情丝潋滟的眸子里,唇角勾笑,这样一张脸穿着青灰色道袍,难免过于艳丽了。

    茜雪在屋外起了身,完全没有听见里面的轻声细语,满脸发愁地随杏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