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51节(2 / 2)

晚莺娇 春潭砚 2723 字 6个月前

    棠檀桓松口气,才发现自己一直紧张得很,最怕对方不要这份礼物。

    他被苏泽兰激起的怒火已完全消失,一切又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姐姐还是与自己最亲昵,他们分吃着同一个碗里的饭。

    茜雪垂眸不语,余光看了下这个惹人操心的弟弟,她太了解他,如今苏供奉去了南边,木已成舟,再发脾气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虽然还不知陛下为何发那么大的火,但最好不要激怒对方。

    李琅钰进来倒茶,看两人一派温情,心里不由得佩服,到底是皇家的人,沉得住气,发生那么大的事却没有与陛下闹翻,还是聪明啊!

    天子也是顺毛驴,不能强硬。

    十七公主除了在苏供奉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别处可还是聪慧过人的皇家公主。

    他站在花屏外,心想苏泽兰这个人啊,就是走运,估计能逃过一劫。

    一碗曲曲儿很快吃完,茜雪拿帕子擦嘴,瞧对面人气息平和,眉眼弯弯心情不错,方才试探地:“陛下,我知道前一段有些传闻闹得陛下不开心,无论如何请相信姐姐,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

    棠檀桓慢慢放下勺子,嘴里还是温热的汤水,心却兀自凉了一半,她没否认,虽然也没承认,但与自己期盼的答案完全不同。

    自己有数——意思是让他不要插手,说的是传闻不是谣言,传闻有真有假,可不像谣言四起,也就说十有八/九是真事,和当场承认了没区别,他恨透了官场上咬文嚼字的习惯,可又深谙此道。

    其实这根本显而易见,难道他还期盼人家会否认,可面对面一字一句听见到底还是不一样啊,他心口抽着疼。

    “什么谣言——” 棠檀桓淡淡笑着,常年周旋与官场,何时何地都笑得出来, “姐姐不要乱想,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茜雪嗯了声,并没有觉察出异样,夜深了,她也该离开,提盏灯,站在门口眼波流转,“陛下,今夜虽然破了宵禁,但毕竟是我生辰,饶了姐姐吧!”

    对面人将灯拿过来,瞧着在夜色里依然光彩夺目的姐姐,低声道:“宵禁制度谁也不能触犯,就算是朕被抓住也要受罚,公主下个月的俸禄没了。”

    茜雪噘嘴哼一声,“好,好,陛下英明神武,法纪严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公主说的对。”他的眉目舒展开来,单手提灯走进夜色里,又转了个身,回头望向还站在门口的公主,幽幽地:“我不能免除姐姐的错,但可以和姐姐一起受罚。”

    烛火照映出金色龙袍,十爪金龙盘旋而上,旋转出修长身姿,身后的一切景色都隐入黑暗,唯有眼前人。

    她觉得他长大了,其实早就大了,只是自己没意识到,对面不再是一个只会跟在身后跑的小男孩,而是掌管天下的帝王。

    “你要与我同闯宵禁?”笑着走过来,“只是不知道天子要如何罚呢!”

    “我不想姐姐害怕,送你回去。”

    “路可远了!”

    “没关系。”

    她跟着他,一起走在晦暗不明的甬道中,脚下灯光渐渐散去夜色,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两人犯宵禁,小的时候总如此,只是不会受罚。

    小小身影拽住自己衣襟,怯怯地问:“姐姐不要紧吧,会不会被太后训斥——”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声音尤在耳畔,如今却是对方默默地在身边,对她说:“担心姐姐害怕。”

    幽静的夜,只有两人缓缓走着,李琅钰提灯跟在后面,不敢僭越,偶有寒风吹过,惹得茜雪打冷颤,棠檀桓将自己的风罩披在姐姐身上,绕过雪兰湖,那灯光晃在湖边石刻上,雕刻的三个字另人触目惊心。

    他沉下波涛汹涌的神色,问:“姐姐真要出去住吗?”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原来母后早就给陛下说过,害得她白白担心,好像之前故意隐瞒似地,立即嗯了声,又加一句:“外面方便些。”

    棠檀桓没接话,太后也是才告诉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何况苏泽兰要死了,想出去就出去吧。

    住在哪里都成。

    反正那个人快死了——他心里不停重复这句话,狠狠地捏着兰花灯,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溢出一道道血痕。

    作者有话说:

    皇帝用十爪金龙,诸侯王爷用九爪龙~

    小皇帝也很重要,多写点。

    第77章 塞外天涯(一)

    大军一路行进, 没多久到达边境小城蝴蝶坞,军队士气正盛,只在城内休整几日, 便准备径直进入草原。

    出发前夜, 一份烫金秘旨飞入西南节度使裴苏烈的帐内,让他蹙起眉头。

    皇帝不知为何又发了一份密诏,让快速解决翰林供奉苏泽兰,这人就是个文官,随行做参军本就离谱, 还非要置人于死地, 不得不让裴将军心生蹊跷,他也是历练沙场半生之人 ,为国浴血奋战,从未干过私下里的勾当。

    正在犹豫不决时,忽听帐外有人说话, “将军,在下苏泽兰求见。”

    他愣了愣,没想到对方送上门来,挥手让两边的侍从退下, 等对方进来,笑道:“不知苏供奉深夜来访, 有何贵干?”

    苏泽兰恭敬地施礼,将手中提着的梅花酒放下,回:“这是我自己的酒,用冬雪酿成, 明日大军开拔, 不知将军今夜可否赏光, 咱们喝一杯。”

    裴苏烈点头,连忙请坐,“早听说苏供奉才华横溢,果然懂得多,在下这回跟着享福了。”

    对方也客气,撩袍子坐下,“唉,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段时间净给将军添麻烦。”

    两人随即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裴苏烈脑袋发晕,冬雪酿的酒确实滋味不错,文人墨客惯会搞新鲜玩意,他这人本就爱酒,喝得不亦乐乎。

    苏泽兰看对方意犹未尽,又让了几次,方才试探地问:“裴将军,依你的经验来看,这次出征几日能回!说出来不怕笑话,我只是个小小的文官,看到如此大阵仗还有点担心。”

    嘴上说害怕,眼里却全是处变不惊,裴苏烈虽然身为武将,到底在官场纵横多年,半醉半醒时也能识人,知道对面坐着的人物不一般,又饮了杯,道:“苏供奉,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我对你素来十分好奇,也听过宫里的传闻,你今夜能来,恐怕不是为了打探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