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第70节(2 / 2)

    可她终究是没说什么,只给段鹏之留下了一抹消失在风中的纤纤背影……

    段鹏之自幼出生于寒门,却一向心比天高,他数载如一日地在辞赋上苦心钻研,终究是在这场千人厮杀的比试中,如愿以偿地摘得了二甲第一的名号。

    揭榜当日,苦尽甘来的喜悦在他胸口横冲直撞,他急于倾诉抒发,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那个他视若明月的女子,可惜周遭人影憧憧,他怎么都找不见。

    天空已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六神无主地直奔向了原先说好的丰宁桥上。

    可是这里烟雨迷蒙,一切人迹与繁华皆被乌云吹卷了,像是副无人欣赏的水墨画,只有他一人在其中自我欺瞒、一厢情愿。

    段鹏之垂着头撑在桥栏上,泼天的失意像雨水一样淋了他一身,寒凉入髓。

    他知道自己出身卑贱,自幼曾有无数人在耳边嘲讽,告诫他不该觊觎着那些不属于他的奢美珍贵之物。

    可难道他就真的如这河底的烂泥一样,不配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么?

    段鹏之不甘心地捏紧桥头的狮身护栏,伤恨难平,双目睁得猩红。

    可就在这时,头顶处的雨忽然小了不少,几滴雨丝自旋转的伞檐悠然飘下,宛如散落的珠玉一般,叮叮琅琅,直攫走了他的全部心神。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乱撞的声音。

    “你来得未免也太快,我都不曾赶上。”伞盖慢慢揭开,露出了女子温然清雅的面庞,她带着浅笑,抬眸看向他,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段鹏之的眼底一下子有了光,他不敢置信地笑起来,甚至结结巴巴地都说不出话了:“你、你来了。”

    那一天,他像是全天下最憨纯的傻小子,第一次尝到了情爱的滋味。

    互通心意之后,日子自是像小火慢熬的糖霜,渐渐熬出了些甜意来。

    段鹏之奉旨为官,俸禄虽不多,但日渐积攒起来也能在京中过份安稳的日子。

    他以家中地契为凭,在某个皓月当空的夜晚,紧紧拥住了沈七剖白:希望下次官阶擢升之时,家中能有位执掌中馈的夫人。

    他知道沈七素有走访民风、采药撰书之志,也不想因为这后宅困住了她的步伐。

    故而他诚心允诺,日后若成了亲,定会同她一道出游,也会陪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即将到来的擢升前夕,段鹏之竟不慎遭到了同僚的迫害。

    燕京是一座用权势垒起的城,出身草芥又无靠山可依的段鹏之,在这里就像只蚂蚁一样,只消用几下刀棍,便能被轻松地收拾干净。

    断骨重伤在家的三个月,是沈七在旁不舍昼夜地照顾,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三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能让一个人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将心性磨耗得大变了样。

    经此一事他深刻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宦海里,唯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才是他步步上爬,将敌手狠狠碾在脚下的云梯。

    否则,莫说是自保,就是一个安稳的庇护他都无法给予自己心爱的女子。

    于是,他开始左右逢源,开始结党营私,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他统统都会去做。

    白日里的勾心斗角、精心计算,换来的便是夜半时分的头疼欲裂和难以入眠。

    每每此时,沈七总会默默地在身旁陪着他,为他擦去冷汗、施针按穴,可眉头却总是轻皱着,笑意减了不少。

    有了党羽的勾结,段鹏之在接下来的日子可谓平步青云,直登高处。

    曾经欺辱过他的高官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流泪求情,他也能笑着戏谑:“哟,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呢,啧。”

    手下来问他某个绊脚石该如何处理时,他也会眼不眨心不跳地冷笑一声:“找个没人的地方,收拾得干净些。”

    那一日,沈七听到这句话时,正端着茶点站在书房的门外。

    满庭的风吹得落叶漫天翻飞,她才忽然意识到,暮秋已然将尽,寒冬就快要来临了。

    而她欣赏的这位书生郎君,竟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褪皮脱骨,变成了她再也不认识的模样。

    第73章 失败追妻典例(段狗往事终结)

    段鹏之尚不曾察觉, 两人的关系已然变得尤为淡薄 ,就像一根随时会被扯断的丝线。

    而这根丝线, 终究是在某个刺骨的寒天, 被他亲手扯断了——

    为入主内阁,他攀上了当朝太师,不日便要迎娶太师的嫡女作为联姻。

    闻言, 沈七研着药末的手微微一顿,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许是见过太多段鹏之做的不择手段之事, 她现下也完全能理解他想要擢升的野心和欲望。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之间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是件好事, 该为你道声贺喜。”她客观地评价一句, 默然片刻, 又慢慢搁下了研杵, “不过——”

    她眉间像是沉淀了许多心事, 轻叹一息后,静静地起身看向他,模样既清冷又疏离:“沈七素来不是委曲求全之辈, 亦无心卷入高门宅第之争,我与大人如今既有不同追求,还是早作了断为——”

    茶盏骤然坠地,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 段鹏之便立刻激动地冲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臂。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敢置信地皱起剑眉, 连声音都卡在喉中难以发出, “……你要离开我?”

    见她神色决绝地挣扎了几番, 段鹏之又连忙扳住了她的肩, 紧张得试图唤她,“七七,七七!”

    女子略有些不悦地偏开目光,气氛渐渐松弛下来,片刻的宁静似乎给他留有了解释的机会。

    他急得声音都在发颤,可话里却不失强势,“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明白,这场联姻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她不会在这碍眼太久的。待日后我入主内阁,我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