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你当山田家族和弋州古家没想过吗?他们为什么不敢?”宋濂平冷眼看着暴躁的宋骏,明谋也好,阴谋也罢,都在规则之内,一旦发了悬赏,那就犯了规矩!
方棠即使被杀了,封掣会罢休吗?瞿老会无动于衷吗?
还有方棠和上京的袁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袁老关注此事,那么彻查下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宋骏粗重的喘息着,面容狰狞的扭曲着,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也不甘贸然动手,他是修复师,同样也是上京宋家子弟,这其中的规矩,宋骏比起普通世家子弟更清楚。
拍了拍宋骏的肩膀,宋濂平缓缓开口:“放心吧,我已经将韦宅密室的消息透露给了周界,周界知道了就等于他舅舅史玉才知道了,三个多亿的古董,我们只需要当幕后的黄雀就可以了。”
西街口最大的古宅正是王家的祖宅,王家从明朝发家,祖宅就落在长源西街口。
历经几个朝代,王家祖宅也不断的扩建修复,直到上个世纪,王家将发展的重心转移到了沿海地区,祖宅这才空置下来。
“方组长,你来找瞿老?”比起建筑面积只有五百多平米的韦宅,王家祖宅占了半条街,方棠一过来,正在修复祖宅的众人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打着招呼。
“瞿老在后面的花厅,方组长,我刚好过去拿材料顺便送你过去。”黑瘦的青年笑着走了过来。
不管方棠的年纪如何,她是瞿老的孙女,又是修复组的组长,独立负责两座宅子的修复,在场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是羡慕嫉妒还是敬佩,面子上对方棠都很是热情。
“麻烦了。”方棠点了点头,王家祖宅这么大,没有人带着,一时半会的方棠还真找不到瞿老。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看到方棠的都热情的打招呼问好。
“年纪不大,架子不小。”看着走远的方棠和黑瘦青年,旁边的人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自己都五十多岁了,长辈同她打招呼,都不回一个字,而是面无表情的绷着脸,摆什么大师的谱!
“小声点吧,听说就是这性子。”同伴笑着劝了一句。
修复师听着风光,可真正名利双收的还是那些盛名在外的修复大师,他们这些不出名的,即使手上的技艺再精湛,也只能接一些普通的古董文物的修复,拿到的费用也少。
方棠也好,宋骏也罢,这都是投胎投的好,上面有人罩着,以后的路肯定是一帆风顺,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唉,刘大师,小心。”经过后花园时,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在搬一米来高的大陶瓮,黑瘦青年连忙小跑了过去,搭了一把手,“刘大师,这些粗活让我们小青年来做。”
韦宅从修复师到助手再到小工都有二十多人,瞿老这边的人更多,一些粗活基本都是助手或者小工来做。
刘大师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笑着道谢,“小牧啊,没事,大家手里活都很多,我就把这个陶瓮挪到角落里,然后顺便清理一下,留在这边有点碍事。”
刘大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回廊里的方棠,连忙开口:“小牧你赶快带着方组长去找瞿老,我慢慢弄就行了,别耽搁方组长的事。”
方棠远远的看着有些脏污的大陶瓮,摆放在花园的角落里,是用来盛水浇花用的。
“没事,这么大的陶瓮,刘大师,我们把放倒滚过去。”黑手青年小牧笑着接了一句。
一米多高的大陶瓮一个人搬不好使力,两个人倒是可以,但一会儿自己走了,刘大师要清理陶瓮的底部,他一个人放倒陶瓮容易打碎。
小牧就想着将陶瓮放倒了,又好搬又好清理,等弄干净了再竖起来摆回原地。
“不用不用,你去忙,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了。”刘大师竭力的反对着,脸色也有点的难看,似乎嫌弃小牧多管闲事。
性子圆滑的小牧一看刘大师这态度,倒也不上赶着帮忙,脸上依旧是热情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刘大师你要是不方便就喊人帮个忙。”
小牧快步回到了方棠这边,笑着解释了一句,“刘大师就是这孤僻的性子,方组长,我们过去吧。”
花厅里,瞿老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房屋结构图,王家祖宅太大,不管是房屋本身的材料还是屋子里的摆设品都精致多了,也给修复造成了不低的难度。
瞿老拿下眼镜,笑着看向走过来的方棠,“你怎么过来了?”
“爷爷,韦宅那边没多少要修复的摆设品,我过来帮忙。”方棠说明了来意。
“那敢情好,王家库房里发现了几箱损毁的摆设品,我正头大呢。”方棠今天不过来,等忙过这几天,瞿老估计也会主动开口,“你跟我过来,在内宅这边的库房,我带你过去看看。”
大户人家的摆设品多,自然有一些损耗,这些珍贵的摆设品损毁了,也不会直接丢掉,而是收起来,找修复师修复好了,又和新的一样。
王家祖宅这两大箱,四五十件的损毁品,以陶瓷居多,有个小匣子里还有一些玉饰,估计王家家大业大,这些被损毁的也没有找人修复,一直丢在库房的箱子里蒙尘。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听是说修复这些损毁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找理由退缩了。”瞿老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修复那些古董字画或者轻微损毁的摆设品,稍微修复一下,那就是一个漂亮的成绩,说出来也有面子。
可这些丢在箱子里损毁严重的物件,谁也不愿意沾手,耗费时间长不说,因为损毁的严重,即使修复好了,也没多少价值,说到底都不愿意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硬性分摊下去。”方棠接过话,谁都想修复价值不菲的古董,可这些大宅里,更多的还是普通的物件,以清朝和民国的居多。
看着态度强硬的方棠,瞿老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这脾气和小卢一样,真分摊下去了,他们消极怠工,这些物件修复坏了,他们不心疼我心疼。”
对瞿老这样的修复大师而言,修复的意义不在于被修复物件的价格高低,而是修复本身,偏偏很多人只想修复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古董,修复好了,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瞿老和方棠走到走廊这边,就看到刘大师正在清理地上的碎陶片,刚刚的一米来高的大陶瓮还是碎了。
听到脚步声,刘大师抬起头来,见到方棠和瞿老后,表情顿时转为了尴尬和僵硬,“瞿老,我就是……就是手滑了一下,我下一次一定注意。”
瞿老快步从走廊下来走到花园里,看着地上碎裂的大陶瓮,捡起一块碎片看了一下,好在只是普通的陶瓮,“以后多注意,这么大的陶瓮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
方棠低头看着地面,除了碎裂的大陶瓮之外,还有一些腐烂的树叶和泥土,估计是因为王家祖宅没有人打理,大陶瓮里积了不少尘垢泥土和落叶,现在打碎了,所以陶瓮里的脏污也撒了一地。
“小棠,走吧。”瞿老刚开口,却见方棠忽然蹲下身来。
站在一旁拿着扫把的刘大师表情咯噔一变,抓紧了手里头的扫把柄,不过,片刻刘大师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乍一看这紧张只是因为他打碎了陶瓮然后被瞿老抓了个正着。
方棠伸出手,将一块沾着不少泥土碎陶片捡了起来,将腐烂的落叶剥开,方棠仔细的看了看,在腐烂、脏污的泥土里,有一小块的泥土似乎有些不一样。
“爷爷,你看一下。”方棠站起身来,掌心里指甲块大小的腐土,可土的颜色却不是黑褐色,而是蓝绿色。
方棠用手仔细的剥开腐土,指甲片大小的金属出现在她的掌心里,仔细一看,阳光下,隐隐的能看到一点金色。
瞿老微微一怔,他毕竟年纪大了,视力不如方棠这么利,自然没在一堆碎陶片和泥土、腐叶里发现这一点不一样颜色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