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 第4节(1 / 2)

小双不解:“姑娘,现在的时辰也未免太早。请礼也不用这样早呀。”

    柔安微笑:“如今初来乍到,又是第一天,早些过去,总不会落人口舌。”

    绿瓶虽说年纪小,却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已然将几件干净衣裳选了出来。

    江柔安的视线从浅色柔襟襄花对袍拂过,落在了那身素色麻布罗裙上。她换上衣服,只挽着简单发髻,配上一素银玉簪。

    小双不解,姑娘为何放着好看的衣裳不穿,偏选一件朴素淡雅的罗裙。她虽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跟在柔安身后出了回廊,她想,姑娘无论穿什么衣裳都很好,衣裙在人,尤其是这身,有种别样清新雅致,不经雕琢的美。

    江柔安在将军府时恪守礼节。每日晨昏定省,无论是寒冬暴雪,还是夏雨倾盆,一天都未曾落下过。

    主仆二人步履匆匆,穿过冗长的回廊,终于到了主殿。东哥提着灯笼刚从殿里出来,见到二人,讶然:“姑娘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我来向世叔请晨安礼。”

    东哥儿一挠脑袋:“这可不巧。殿下寅时便走了!”

    “虽说卯时上朝,殿下一贯是先去军营中领练。姑娘来迟了一步。”

    江柔安心底也是暗自惊讶,看来信王殿下当真勤奋,竟然寅时便走了。她晚来一步,不禁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是么?看来我来的还是不够早。”

    东哥儿张了张嘴,又听柔安询问:“东哥,可否劳烦,问你几句话?”

    “您问便是。”

    “世叔…”柔安的声音微顿,还是换了个称呼:“信王殿下在吃食上可有什么喜恶?”

    东哥一愣,继而思索:“殿下没什么爱吃的,也没什么不爱吃的。”

    这回答着实囫囵。江柔安哑然失笑,许是府上久无女眷,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确实是容易被忽视。她点头:“多谢。我晓得了。”

    —

    大夏朝历任三代帝王,开国已久,先帝好廉政,国风纯朴,人民安乐,于大夏五十二年建宫,当时国风正胜,不乏四面小国争相奉献膏腴。宫殿奢华,玉阶七十二台,文臣,武臣相对而立。

    宫中。一片肃静。

    言帝坐于高位,只道:“众爱卿起身。”

    “是。”

    “还有什么要上荐的?都说出来。”

    众臣沉默。忽听一老者沉声道:“老臣听闻,宫中新纳的妃子荣嫔要大兴修建善行寺?”

    言帝年逾四十,似乎夜中不能安寝,微微肥胖的脸颊旁挂着两道乌黑眼圈。他点头道:“怎么?修建善行寺岂不是好事!这是为天下积攒福泽,为国运抚路的大礼!”

    老者面色刚毅:“臣听闻,陛下已经从京中收集膏腴,下令命适龄青壮年十一二万参工。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言帝拍桌:“谷太宰,我看你是年老无知了罢!善行寺此举是为天下积福的好事,多用些银两怎么了?朕的大夏朝,不缺那几两金银。”

    众臣面面相觑,气氛压抑。有一部分言官欲要上荐,却看形式不妙,只能犹豫,面面相觑。

    一道清朗声音打破沉寂。

    “臣弟以为,此举不妥。”

    阶前的男子身积如玉,双手平持御板,面目平和。

    信王的话语刚刚落下,犹豫的言官立即随声附和:“微臣以为如此!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三位言官跪下,跟着又跪倒一大片。

    言帝额前渗出汗珠,他不得已用手背擦拭,只言:“此事日后再议。”

    语气一转,声音低了几分:“信王,下朝后,随朕过来。”

    李邵修只道:“是。”

    大殿之中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各摆着奇珍异宝,御用佳品。言帝斜靠在沓子上,周围有美人献上美食珍馐。

    言帝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莫名有些发怵。他清了清嗓子:“七弟。多日未见,在朝上怎的不给皇兄一个面子?当众拂朕的台面,搞得谁都不好看了。”

    李邵修并未回答。

    言帝心里发紧,他在先帝的八子之中算不得有天资,只不过是沾了个长子的好处,落得太子的名头。他依稀记得,他登基时,七弟才不及加冠,如今却已然成了权倾朝野的信王。

    大夏五十九年春猎,先帝捉住一瘦鹿。将弓箭拉满,分别递给八子。弓箭轮到言帝手中,言帝将箭拉满,却射了个空。其余皇子竟胆怯无一上前。而信王当时未过十岁,接过弓箭,将瘦鹿死死钉在木板前。

    鹿将死,流出鲜血,发出痛苦的哀嚎。

    言帝不禁收起回忆,重新看向面前男子。他笑道:“你我兄弟二人,也犯不着说客套话。怎么?朕再赐你一套府邸如何?”

    李邵修回绝:“不必。”

    “七弟莫要谦虚。”言帝环顾四周,将新进贡的美人唤到朝前,“这些美人儿,七弟看上哪个,随意挑选。朕绝不会心疼。”

    “多谢皇帝厚爱。”李邵修淡淡道:“善行寺,皇兄不可再多动。”

    言帝未曾想到信王这样直接,空了片刻,尴尬道:“七弟言之有理,这事…可以往后推一推。也不急。”

    人走后,言帝食不下咽,思前想后,命善行寺暂且停工。

    荣嫔椒香殿中。

    一女子身着轻纱,坐于梳妆镜前,用刚刚进贡的金黑炭笔描画眉毛。听了下人来报,女子登时发怒,将手中金梳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