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点声,别让小姐听见了。小姐这禁足眼看就要过了…最近脾气愈发大了。”
和珍郡主早已经听说了。
看着镜中女子憔悴惨白的面容,和珍郡主一把将妆奁里的金银钗子扫落在地。
纵使双手被刺出鲜血,和珍郡主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闭了闭眼。
心中深深的不甘如海藻蔓延。
凭什么…凭什么。
和珍郡主睁开双眼,阴恻恻的喊来外面的小丫鬟。
锋利的金钗直直扎到丫鬟们的手掌心里。鲜血渗出,不顾丫鬟的哭喊求饶,和珍郡主笑道:“连你们这些贱人,也要来看我的笑话是么?”
“我虽现如今被禁足,那又怎么了?风水轮流转。下一个哭着求我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滚开!滚下去。全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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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金桂凋谢之后,庭院中参差披拂的枫树染了红色。叶子落满秋千架。
柔和日光倾泻,柔安坐在秋千上,微微摇晃着,展开手中的书信。
“柔安亲启。”
“这几天过的如何?阿公听说了你成婚的消息,只可惜山迢路远,阿公又年迈早衰,实在没有精力去看柔安成婚了。柔安不要怨阿公。”
“阿公亏欠你许多…”
“当年黄昏,阿公捡了的那个小团子,转眼间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要嫁给信王,阿公心里很高兴…他是正人君子,不会薄待。”
“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你长大了,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信封背面藏着一枚玉珏。那是你襁褓之中放着的物件儿。上面雕刻着一个柔字,恐怕是你父母亲的期许。阿公希望你能平安长大,便给你起名唤作柔安。”
“好柔安。若是你实在想家,可以去那片土地上看一看。那里是池奴国和羌国的交界地…”
江柔安读完,已经是满脸泪痕。她感念阿公数十年的庇护,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信封,将玉珏取出。
玉珏小巧玲珑,以红绳贯之。右上角雕刻着小小的一个“柔”字。
小双也红了眼眶,给柔安披了一件披风。她蹲在柔安身前:“姑娘,外头起风了。先进去吧。”
江柔安双目微红,仰头看着小双。小双定定道:“姑娘,您若是实在想家,等过几个月,一切都稳定下来,我陪着姑娘去。您过几日便要成婚,哭肿了眼睛便不好了。不要哭了,好不好?咱们回屋里,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
信王府门口,两只石狮子凶神恶煞。脖颈间系以红绸。两扇漆黑高门,悬挂数十丈高流光灯笼。
门外人来人往,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一向行事张扬的信王成婚,自然要热闹许多。
“听说了信王受伤的消息。未曾想好事将近呀。”
门前男子笑着看了眼刚刚抢到手里的银点子,快活道:“这点儿够我半个月的饭钱了。”
几个小孩低着头在红色炮竹皮纸下捡糖和果子。另一个男子接话:“你还是来的晚些了。这沾喜气的银元,早就撒了三天三夜不止了。”
“哟,是么?”
“咱们沾了信王殿下的光。听说信王与太后生了罅隙…”
“那种宫里的事儿,你管做什么?能沾谁的光,就得站谁的队。你喝过信王府里施的粥,喝过宫里施的粥吗?谁大度,谁真的站在百姓这边,岂不是一眼便能瞧出来吗。”
那人讪讪:“仁兄所言极是。”
府里,丫鬟鱼贯从殿里出来,各捧着玉盆,香炉,大红布匹,染料。
殿里红绸高悬,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江柔安已经换上喜服,大红的鸳鸯戏水盖头披在头上试了试,盖着正好。
心中狂跳。
王嬷嬷穿了件儿桃红软衫,好像生生年轻了几岁,笑的眼睛弯成了细缝儿。
拿着两根细金线的手中在姑娘光滑如玉的脸蛋儿上滑动。
“姑娘,若是疼,且得忍着些。”
王嬷嬷手麻利,差绿瓶和红掌几个人给江柔安梳洗打扮。
昔日垂着的双髻辫子高高拢上,赤金的冠子镶着红色宝石。细细的流苏坠着,掩住待嫁闺中的姑娘含羞似玉的一张脸。
“真是漂亮。”
王嬷嬷捧来铜镜,止不住的称赞,说是信王殿下好福气,能遇见姑娘。
烛光微微晃动。
王嬷嬷又屏退众人,颇为怜惜的牵着柔安的手:“姑娘…我还有些事嘱托您。”
“如今宫中不稳,言帝病重,几方人盯着龙椅。信王殿下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今他又在家里称病,这婚事简单,委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