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第83节(1 / 2)

殿前御史 扫红阶 2172 字 6个月前

火光倏地伏倒衰弱,片刻后徐徐直起,状如寻常。

    两袖垂落,带起微风,难动火苗分毫。

    血腥混入雨汽,尤显冷冽。

    赵令僖两掌皆缠数圈弓弦,死死勒入血肉,沁出斑斑血迹。弓弦中段绕在赵令律脖颈,在其颈后交叉盘结,深嵌入肉,染尽血色。

    即便赵令彻已不再挣扎,她亦不松手、不懈力。

    良久,屋外一声雷响,雨势变疾。

    咚——

    赵令律无力倒下,气息已绝。

    赵令僖随即瘫坐在地,眼泪如雨,滚过两颊。她松了力道,抬起双手,两手止不住地发颤。她轻轻翻绕手掌,将已勒进血肉中的弓弦缓缓解下。

    弓弦每起一分,创口便痛十分。

    越痛,笑却越深。

    她太激动,太喜悦,以致不住颤抖,不住淌泪,不住发笑。

    当将弓弦完整解下,她攥起拳头,支撑地面摇晃着站起身,垂眼看向无声无息躺在地面的赵令律,抬袖抹去两颊泪痕,笑声再难遮掩。

    “太子哥哥,我是个死人,离开皇陵自然无人追查。”她微微躬身探向前,悄声道:“如今,你也是个死人,也可堂而皇之离开皇陵,不必惧怕赵令彻天罗地网搜查啦。”

    染血弓弦被她丢入铜磬。

    她左看右看,笑吟吟用衣袖擦去赵令律颈上血迹,又扯下铺床粗布,拧成一股绑成绳套,套住他的脖颈。再接道绳索延长,而后抛上房梁,向对侧牵拉,将人挂上房梁。最后站上桌案,垫着木椅,踮脚解去延长绳索,与铜磬一并带离。

    三月初一,凌晨,皇陵急报快马加鞭送入皇宫。

    待朝会散去,赵令彻留下张湍与解悬二人,屏去宫人,倦声告知二人:“两个时辰前皇陵急报,废太子投缳自尽。无绾,你尽快去皇陵查明究竟,孤身前往,切记不要声张。舒之,这事暂且压下,待春闱结束,放榜之后再行处理,记得做好打算。”

    二人领旨告退。

    刚出宫门,解悬打量张湍神色如常,好奇低声探问:“你竟毫不意外,莫不是你派人所为?”

    张湍回看,眼中毫无波澜:“可惜不是。”

    “你竟会迟。”解悬奇道,“自你上任首辅以来,处置人这块儿何曾落于人后?那些檀郎出身的官员,你将他们撤职流放、充作徭役也就罢了,薛岸从龙有功,你也寻个由头将他送去东岭受罪。还有那些常在海晏河清殿来往的青年才俊,哪个免了折腾?只顾着抓着这些小鱼小虾欺负,独独漏了皇陵那条大鱼。主次不分、本末倒置,咱们张首辅,经犯了这样大的错处,属实稀奇。”

    张湍平静回答:“薛岸不以科举入仕,偏行旁门左道,心术不专,不宜在京担任要职,去东岭补缺已足够体面。皇上并未亏待他。”

    “你明知他因薛慈之故不能参加科举——”解悬啧啧,“公报私仇,无外如是咯。可人究竟已经没了,拿他们撒气,也是无用。”

    “你想陪他,”张湍停下脚步,转身抬眼望着解悬:“东岭臬司衙门有缺,我可保荐你去。”

    解悬心知这回火候稍有过头,急忙打个岔后,拔腿溜之大吉。

    张湍站在原地,垂眼瞥见春雨润湿的地面上挺出一株细草,半蹲下身,指肚轻轻扫过草尖。许久方低低诉道:“她没死。”

    细语如丝,无人听见。

    “可是,她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考完试休息了一天。完全没想到自己能阴着走出考场,希望大家也能一直阴不要阳。祝大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以及本章评论区给大家发红包,感谢大家在我随缘更新的这段时间没有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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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两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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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止观辅行传弘决》湛然。

    ? 第93章

    三月初三,举子涌入科场,开始为期九日的春闱。天公作美,接连九日风和日丽,至三月十一,举子们迎着春风次第离场。

    三月十二,下朝后春雾散尽,阳光刚刚铺开。张湍换下官衣,穿上布袍,踩着和煦春风,遐思万千,不知不觉行至汤面小摊前。摊位老板见他甚是熟络,几句寒暄问候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出锅。

    自老师仙去后,他常来。

    虽说忧思在心没有胃口,却也勉强自己将一碗汤面吃得干干净净。竹筷搁下,刚刚准备起身离开,对面忽而有人落座,快声催着老板盛碗面。

    老板笑呵呵问:“看李老爷春风满面,肯定能一举高中!”

    “借你吉言,倘若能金榜题名,我请你在如月楼吃酒。”李摩抽出双筷子,待汤碗上桌,便迫不及待地挑起面条,忽见碗底卧着颗荷包蛋,喜不自禁,仰头向着忙活的老板道:“老板,多谢多谢。”

    “李老爷客气,小的还等着吃李老爷的及第酒呢!”

    张湍默默等到对面举子吃完汤面,抬眼问道:“你是今年的考生?”

    “没错。兄台是?”李摩好奇打量张湍,见是相貌俊美,斯文儒雅,令人过目不忘。可又心觉陌生,想是从前没有见过。

    “鄙人姓舒,看阁下意气风发,想是胸有成竹。”

    “舒兄客气。在下姓李,胸有成竹不敢说,不过今年的考题不同寻常,恐怕有不少学生要马失前蹄。”

    “哦?愿闻其详。”

    李摩压低嗓音:“今年策论竟是以新任首辅张湍所作《檄靖肃文》为题。你且细想,若交张白卷,不过是一朝落榜,再等三年。可若写错了什么话,岂非要大祸临头,甚至于殃及亲朋?”

    张湍垂眼低声:“阁下的意思是,这道策论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