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雁听着,只觉心底一沉,她心里明白淮南王打的什么主意,却无能为力。
傅灵笑吟吟的看着她,道:“姑母,我和落雁姐姐住一处可好?兄长来看我也是极方便的。”
姜落雁脸色一沉,却不知该如何拒绝她,只道:“这……”
沉鱼笑着道:“阿娘,博之表哥和灵表姐远道而来,我们可不能委屈了他们。我那院子是新修葺的,不若让灵表姐住在我院子里,我搬去与长姐同住便是。”
她说着,看了姜子默一眼,姜子默会意,也忙道:“我那屋子还算宽敞,可腾出来给博之表哥住,我们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傅婠听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姜落雁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单凭母亲做主便是。”
傅灵微微有些失落,面上却不显,仍是一副盈着笑容的模样。
傅博之倒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情,道:“子默表弟,那便有劳了。”
姜子默道:“表哥客气了。”
姜子彦在一旁冷眼瞧着,不觉垂了眸,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侯爷、二位殿下”管家走了进来,朝着众人行了礼,道:“您们瞧瞧,是谁来了?”
他说着,侧身将路让开,只见一名男子款款走了进来,他着了一身玄色的官服,头上戴着冠帽,这本是极郑重的打扮,他却生生的穿出了一种风姿卓绝来,显得潇洒飘逸至极,宛如谪仙。
众人看着,不觉有些晃神,傅灵更是微红了脸,将头浅浅低了下去。
姜亦风正要开口,便听得那男子温润的声音,道:“姜二娘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沉鱼笑着道,骤然见到熟悉的人,她不觉心头一暖,道:“先生怎么来了?”
姜亦风解释道:“沉鱼有所不知,如今贺兰大人已升任太常,乃是九卿之首,专司礼仪。本次殿下进京的诸多事宜,便是由他来负责的。”
沉鱼浅笑道:“那便恭喜贺兰大人了。”
贺兰止勾了勾唇,道:“一日为师,便终生为师,二娘子还是唤我‘先生’罢。”
沉鱼听着,规规矩矩的行了见师礼,道:“贺兰先生。”
贺兰止上前虚扶了沉鱼一把,道:“不必拘礼。”
傅灵在一旁瞧着,眼眸不觉冷了几分,面上却仍是盈着笑意,道:“我在淮南时便想请个好先生教我读书,只是总不能如愿,如今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不知贺兰大人能否赏脸,得空的时候指导我几次,也算是我的福气了。”
贺兰止道:“郡主谬赞了。我听闻殿下一直在网罗天下名士修撰《淮南子》,那些大儒学识渊博,各个都比我强上十倍,郡主连他们都看不上,只怕我更难以胜任了。”
“可……”这话说得傅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还要再说,便听得淮南王打断了她。
“灵儿,贺兰大人政务繁忙,你还是不要扰他了。若当真想读书,本王明日去求了皇兄的恩典,请周太傅教你,可好?”
淮南王说着,眼眸扫过贺兰止的脸。现如今谁不知,贺兰止是皇帝最为宠信的臣子,他虽是藩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才行。
傅灵看懂了淮南王眼中的告诫,便只得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笑着道:“也好。”
沉鱼没说话,只淡淡扫过傅灵的脸,微微的垂了眸。
淮南王看向贺兰止,道:“贺兰大人别见怪,本王这个女儿自小被娇养惯了,不过她是真的聪慧无双,又勤奋好学。不瞒大人说,本王府上那些门客虽学富五车,却迂腐得紧,确实入不了灵儿的眼。”
贺兰止道:“郡主好学是好事。”
淮南王点点头,赞许的看向傅灵。
傅灵听得贺兰止称赞她,不觉微红了脸,轻笑道:“贺兰大人定是很喜欢好学的学生了。想来,沉鱼表妹便是如此。”
沉鱼抬起头来,浅笑着道:“表姐错了,我并不喜读书。”
贺兰止看了沉鱼一眼,亦道:“我也不大喜欢好学的学生。”
傅灵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不觉恼怒,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面上再挂不住笑,有些讪讪的。
傅婠见状,打圆场道:“贺兰大人,不知你今次来所为何事?”
贺兰止恭敬道:“禀殿下,是陛下得知淮南王殿下有意让世子和郡主住在侯府中,便命臣送来些衣帛之物,臣方才已交给府上管家了,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他说着,便把一叠文书呈了上来。
傅婠只瞥了一眼,便递给了淮南王,道:“安弟,这些年你虽未在封底,皇兄心中却是很惦念你的,只是碍于祖宗规矩才不能召你回来。”
淮南王顺势道:“烦请贺兰大人转告皇兄,皇恩浩荡,臣弟不胜感激。”
贺兰止道:“殿下放心,此话臣一定带到。”
言罢,贺兰止便躬身道:“臣告退。”
姜亦风道:“沉鱼,贺兰大人既是你的先生,你便送送他吧。”
沉鱼道了声“是”,便站起身来。
贺兰止也未曾拒绝,只看了沉鱼一眼,便向外走去。
傅灵看着两人的背影,眼波微微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过回廊,贺兰止才开口道:“这些年周太傅很是惦记你,每每与我说起你和太……只觉痛心。他如今年岁大了,也不大往宫里去了,你若是无事,倒可去瞧瞧他。”
沉鱼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改日我便递上拜帖,去看望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