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点头回道:“早知道将那辆马车留给咸大郎君便是了。”
但方才也是为了快些将咸郎君带走,所以才顺势利用了他们的马车。
赵十三娘也不在意这点儿小事,眼下事已至此,她也只是沉下脸来说道:“难不成我真当将咸郎的兄长赶出城去?”
那自然是不合适的。
丫鬟们纷纷点头,是这个理,两家结亲,自然好言相对才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之后咸郎君不再一味地回绝,他们赵家也肯定不会来硬的。
赵十三娘思索片刻,站起身来:“我这边去见见他们。”
……
赵家厨子做的菜自然不会难吃,咸毓放开了胃口大吃了起来。
这顿是她近期吃的最为丰盛的一顿了。若是她和楚蔽两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就算她们有钱吃得起,她应该也不会挥霍那么多来点这种价位的菜。所以眼下做客吃饭,吃到了就是赚到了。
咸毓一边快速地吃着,一边用眼神督促楚蔽也不必忍着,大有一副他多吃一口就也算是为了她多省一笔饭钱似的架势。
两人正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专注着时,身后跟着不少丫鬟的赵十三娘走了进来。
“咸郎,”她大方地走到咸毓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我家的厨子可合你的胃口?”
咸毓见到她之后,闻声停下筷子,一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样子,反倒回道:“你吃了吗?”
可可说到底,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昨日什么都含糊一下的状态了。
赵十三娘敞开天窗说亮话,看了一眼咸毓,平静地问道:“咸郎昨日只不过是对我虚与委蛇罢了吧?你实则看不上与我赵家结亲,因此才天还没亮,急着往城门下跑去。”
她这话说得大差不离,咸毓暂时放下了筷子,然后缓缓地说道:“真当是得罪赵十三娘了,在下左思右想了半日,私以为——是我不配!”
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相是个男子似的了,连楚蔽都微微撇了一眼她此刻的姿态。
而咸毓现在当然是把自己所有的演技都使出来了。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被迫亮出自己的真实性别,那么她自然是要把拒婚的态度继续表达下去。
既然她要如此真实地表达拒婚的态度,那么她也绝对不能翻车。
可赵十三娘听了她的话之后,她的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泄气的神色来,而是丝毫不意外似的沉稳地说道:“咸郎你也说了,是你私以为,而我却不介意你在意的那些。”
咸毓连忙摇头:“我高攀不起。”
“哪有什么高攀低攀的,”赵十三娘莞尔一笑,“我自然早就知晓,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赘婿必难事——你们男子不都如此么,会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是我们痴心妄想了。”
咸毓没想到这个妹子还真当是个稳重的人,说的话都是在理的,甚至没有什么夸张的大小姐脾气,对方这是真的一门心思为了找到自己希望的好姻缘呐。
“那你……要不日后再找找?”咸毓都忍不住想安慰她了,“肯定会有愿意的男子的……”
“我自然也相信会有愿意为我赘婿的郎君,”赵十三娘手肘搁在了桌沿上,从容不迫地看着咸毓,“可我眼下只看得上咸郎你一人。”
咸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另一边的楚蔽。
赵十三娘像是没看见他偷偷看兄长脸色的样子,而是目光微垂,看着他一身的穿着问道:“咸郎,我前晚赠你的香囊呢?你怎不用上?”
咸毓腰带上挂的当然是楚蔽给她的那一个了。
赵十三娘说完之后也一点儿不生的样子,而是借着说道:“那我回头抽空再为你绣几个。”
“啊不必了不必了!”咸毓简直头大。
赵十三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一旁的楚蔽。
咸毓觉得她应该也越来越觉得楚蔽作为兄长地话语权了吧?
这个美丽的误会咸毓当然就顺着让赵十三娘自以为下去了。
果然,赵十三娘像是也不远执着了似的,轻叹一口气,说道:“也罢,反正我实则也不大爱绣那些。”
咸毓好想跟着赞同啊。
但是她现在是个“男的”。
赵十三娘重新坐直了腰来,上下打量了桌案前的两个人,接着有意说道:“咸郎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过时了,稍后我叫人送几套新衣裳来。”
“不不不,”咸毓连连拒绝道,“我们吃你家的这一顿已经知足了,赵十三娘,我怎能无端地再受你之礼呢?”
赵十三娘却丝毫没有被他的话伤心到,也兴许是在她决定直接派丫鬟将人从衙门“请进赵府”开始,她也多少变了一些自己的态度,虽不是强硬到逼迫的程度,但也是会自行决断起来了,因为她毕竟是一城首富家中最为受宠的幺女。
“咸郎不比客气,”她镇定地说道,“平日里赵家施粥、捐赠之时从未停歇过,从不缺这点儿支出。”
她这句话回得轻重适宜、软硬皆施,一般人还真奈不了何了。
不过咸毓的性子也不是个爱争个高低的人,所以她闻言后也没受到波动。
接着赵十三娘站起身来,竟是就此要走了。她淡淡说道:“咸郎慢用,我先去再忙一会儿,稍后再过来陪你。”
等人走了之后,咸毓也不管继续候着的几个丫鬟了,她转过头来,轻声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楚蔽问道:“你说她是不是……”
“关我何事。”楚蔽直言道。
咸毓听了后觉得他说得也是,方才那赵十三娘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好像还真的不在意也在场的楚蔽。
而显然楚蔽也不可能待见赵十三娘,他方才的沉默忍让,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若是以往,他才不管这些,早就拉着她就此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