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粒沙子被撬动,一瞬间轰然颠覆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被骗了二十年,骗的他输掉了一切。
但凭什么他的愚蠢,要让温酒的命来买单。
不!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不是神在蒙蔽他,是姜勒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克莱文满眼血红,抬起头死死看向远处,那一刻他突然下了一个可怕的誓言,一个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誓言,一个只有死人才能知道的誓言。
他必须要忍,像温酒一样忍下去,十年一瞬的忍下去。
血债血偿。
水芹努力压抑自己的泪水,手指狠狠地攥在手心中。
她曾经也是恨克莱文的,恨他对温酒的痛苦熟视无睹,恨他真情实感地跪在姜勒的脚下,以憧憬的名义。
但她突然不恨了,她可怜他。
至少她知道真相,而克莱文迟了。
往昔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永远不会模糊,永远崭新得就像只是一瞬之前。
“别哭了。”一个声音轻声道,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握住她的手,然后犹豫着,缓缓抬起手,手套包裹的指尖轻柔地擦去她掉落的泪水。
水芹泪眼滂沱地看着面前的贝拉米,她静静地站在夜风里,漆黑的身影像是和夜幕融为一体,只小小的脸颊反射着大棚莹白的光。
“我吃了温酒的菜肴。”贝拉米停顿了一下,她说不清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她。
曾经她只觉得模拟的消化系统是个纯粹多余的功能,和生殖系统一样,全都是吹毛求疵的人类为了完美主义造出来的无用物。
曾经她觉得所谓的味觉只不过是虚构出来的感觉,甚至未必和人类感知到的相一致。
宋飒说的话突然间清晰地响在耳边,他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吗?是快乐。
世界上有一千种不同的痛苦,但只有一种快乐,你快乐了,就值得。
快乐的时候,不用去想自己是不是快乐,你就知道自己快乐了。
心里那个细小幼嫩的幼苗忽地摇摆了一下,嚓嚓的冰层破裂声宛如蚕食桑叶一般涌动不息。
“我吃了温酒的菜,”她抿了抿嘴,仔细地将水芹的泪水抹去,水芹眼中的她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吃完以后,我很快乐。”
“我很喜欢她创造的味道。”
“如果没有人记住她,我记住她。”
“如果没有人认可她,我认可她。”贝拉米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也是。”宋飒突然说,“我喜欢温酒创造的味道,我真荣幸成为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