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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不为人[刑侦] 雲少 1027 字 8个月前

最后那三个月,邢曼是怎么度过的,宋飒不敢想,每想一次就像赤红的刀子扎进肉里,痛彻心扉。

    她孤身一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病毒吞没,全身器官衰竭,高热伴随着阵发的神经痛,无能为力的医生,音讯全无的宋飒,弥留之际半梦半醒,她想到了什么?

    她又是用什么心情抓着苏糖的手,留下遗言的?

    宋飒回到家里时,发现什么都没变,他爸的书房一尘不染,他房间里的陈设和离开前一模一样,连窗台上的多肉都长得欣欣向荣。

    只有她的卧室一地狼藉。

    其他夫妇都喜欢在床头挂大合照,最好是那种订婚照,西装婚纱,都是最青春美好的年华,定格在最相爱的瞬间。

    但宋轻云和邢曼的床头挂的是两米高的大幅油画,是她画的,名字叫《光》。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邢曼是新纪元近乎绝种的写实派画家,在拍摄技术发展了七八百年以后,写实派逐渐消亡,当时偌大的美院里只有邢曼自己一个特立独行地追求写实。

    有人说她傻,再怎么写实也比不上拍摄的实景。

    有人说她疯,画出来的和现实一模一样,那根本不叫艺术。

    邢曼只觉得无所谓,她热爱将现实投影到画布上的过程,热爱将一个小小的布景打点成她想要的样子,热爱看到那些近乎完全还原的画背后,细微的,只有人眼能分辨出来的微妙的区别。

    那个区别就是她要的东西,是相片得不到的东西。

    她只画给欣赏的人看。

    那天她采到了一捧小小的向日葵,每一朵都饱满盛开,她好像从中闻到了沁着的阳光,于是她构思了一个作品,一片黑暗中的向日葵,像是寂静寒冷的宇宙中漂浮的太阳,又像是孤独的人心中兀自燃烧的火。

    问题就在于这个光,她的发光源无论安置在上方下方,还是前方后方,打光总是不尽人意,总有一部分向日葵落在阴影中。

    如同缺损的满月,那不是她想要的光。

    当时正在美院调查案子的实习生敲门进来,大咧咧地坐下说哈喽我是宋轻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邢曼没有回头,说我在忙。

    宋轻云撑着头看了一会儿,邢曼的头发梳成一个麻花辫搭在肩头,不搭理他,手里的光源烫手似的,烧得她烦躁不安。

    假如用了许多光源,那背景又变成了一片光明。

    宋轻云突然站起来挑过她手里的光源,邢曼正要呵斥他,却见他将光源径直放在了花束中。

    那一刻,漆黑的房间里,温暖的光从向日葵中向外散射,没有死角,没有缺损,每一片花瓣都舒展,橙黄色的光溢出,圆满而温柔。

    邢曼的眼睛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