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源闭紧嘴唇,彻底不敢说话了。
改换了少女的容貌,将她变成风尘中沦落的女人,又在她的后背刺上这样一幅图,好让她的哥哥看见……
杜子君定定地看向前方,目光中有那么多沉重的东西,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
他想起那天——在他后十年的人生里,他一直重复不间断地想起那天。每一道变换偏折的光影,每一张掠过的路人的脸,无数道曲折蜿蜒的小巷街道连接起了地下的肮脏王国,那是属于乞丐、小偷、杀人犯,还有更多苟延残喘的废物的地下王国,腐臭的黑水顺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流淌,仿佛黏连的蛛网,串联起黑暗中酝酿的腥酒。
他的妹妹目光呆滞,就伏在粘腻结块的脏污毡毯上,莹白的肌肤刺满哀艳诡谲的绘纹,九相世,从最妍丽曼妙,恍若生前艳容的新死相,到肌肤失去光泽,逐渐腐烂膨胀的肪胀相,再到污血遍淌、骨碎流肠的血凃相,蛆虫蠕动的肪乱相,鸦狗争抢的噉食相,筋肉残骸与周边土地融为一体的青淤相……最后到一切都化为尘土的古坟相。朱墨的颜色淋漓狰狞,仿佛地狱大门上描绘的花纹,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刺耳的谩骂与嘲笑。
光线昏暗,屋内弥漫着腥臭与廉价脂香混合的气味,几欲令人作呕。女孩迟缓地转过脸,双颊与尖尖的下颔勾勒出一张成熟妩媚的面容,上挑的眼睛也画着粗糙浓厚的眼线,猩红的嘴唇丰满如秋日累累垂枝,熟透到快要腐烂的果实。
“要……要给钱的……”她吃吃傻笑,目光混沌,声音含糊地说。
杜子隽站在原地,好像一尊失了灵魂的雕像。
他的人早就把抖到快要尿出来的小白脸抓住了,杜子隽回头,细细地看着小白脸的面貌。长时间的酗酒和放纵让他彻底失去了勾引女人的资本,红槽鼻、啤酒肚,还头顶微秃,眼神也哆哆嗦嗦的,真是个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别说了风流倜傥的牛郎了,这副尊容即便拿去搭讪街上的大妈,都会被人鄙夷地一巴掌扇回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毁了他的妹妹。
……就这么一个狗屎一样的男人。
杜子隽笑了一下,这个笑很勉强,甚至算不得一个笑,只能叫无意义地提拉面部肌肉。
他轻声说:“早知道,我还不如让那个病秧子把她娶走……”
他一开口,小白脸就吓得尿如泉涌,嚎啕大哭,指使他做这件事的人根本没告诉他杜子君的真实身份,只告诉他这是个傻乎乎的富家大小姐,她家里得罪人了所以要拿她开刀,你要是能把她绑出来我们给你佣金的五分之一,不仅能还清你的债务,还能买到新星之城最高等级的身份认证,到时候你就是上等人了,N-star公司的白金VIP,想要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