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赔笑又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其实,你应该庆幸才是。”
他这才稍微露出困惑,不解地问“此话何意?”
我撇了撇嘴,与他打趣“你今日直入我的房间,又与我在刚才那种情形下面面相对,若按世俗的礼节,我今生便再不能嫁人了,照理我应该赖上你的,不过念在我们朋友一场,这回我网开一面放过你,但不准有下回。”
嬴澈目光闪烁,轻移向一边,声音倏然有些喑哑“我没有朋友。”
我的视线迫住他,追问“你我既不是朋友,我不辞而别,你何必生气?你追我来此,难道只是想跟我说我们不是朋友?还是……”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唇边带出一抹狡黠的笑,“你算准了时机,特意想偷窥我沐浴?”
“胡说八道!”他身子一僵,面色微微窘迫,语气之中几分急切,几分愠怒。
嬴澈这人素来冷言冷面,一张面目恰似冰雕石刻,难见他有动容的时候,今日能让他有如此窘态,已属不易。我不由哈哈大笑“不过与你说笑一句,这么认真作甚?不好玩。”说完不再理他,兀自坐到镜前梳发。
嬴澈身躯笔挺立在我身后,看着我若有所思,静了一会,忽然道“既是女子,为何要扮男装?”
面前的镜子映出他的身影,我抱以微笑,笑意浅浅,“从前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是习惯成自然,做‘男子’久了,反倒不大会做女子了。再者,除了师父和二狗,中皇城中没人知道我是女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说。”
嬴澈问“你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我摇头轻叹“戴着假面具做人终不是长久之计,我也想做回自己。而且,我快十六岁了,待身形长成,恐怕想瞒也瞒不住。”
“咚、咚、咚”,这时门外有人徐缓有致地敲门,随后响起伙计的声音,恭谨有礼“客官,酒菜已在厅堂备妥,与您同来的两位客官吩咐小人来请您下楼用膳。”
我扬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伙计在外头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我对镜麻利地挽了个发髻,起身邀嬴澈一道前去,却被他拒绝,我只道他是性情孤僻,不愿凑这热闹,便也没有勉强,拉门而出,自下楼吃饭去了。
霍邑百业萧条,唯独海福楼仍然宾客盈门,想来与官府的悬赏告示有些关联,据说此次悬赏颇丰,吸引了不少有志酬金之士。我自楼梯步下,顺便环视四周,满堂人影看服色多是江湖人士,也有玄门中人,但屈指可数。玄门向来不轻涉凡俗中事,且对钱财也无甚追求,当然,逢焉绝对是个例外。
我们的桌子靠近门口,桌上已摆满了菜肴,我走过去挨着桌沿坐下,低头一看,八荤六素,还有羹汤、点心,不由得一惊,倒不是惊于菜品的琳琅满目,而是惊于逢焉的脸皮竟能如此之厚,连我也要甘拜下风,真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