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诱荷敢出现在她面前,一定被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锤一通!什么眷顾,纯属狗屁!什么依赖神明治标不治本,纯属是放养子民!可随着她那句混合糙话的发力之下,御医倒是喜悦道:“出来了,出来了!”随即感叹一声,“真嫄福佑啊!”
你再敢提她试试呢?!
前桥已经奋战到脱力,其后之事茫然无知,在朦胧中昏睡过去。
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了,麻药的劲头过去,身体只剩火辣的疼,仿佛浑身脏器都不在它该有的位置,难受得不可名状。身边有人守着,见她醒了,连忙将孩子抱来。
前桥耳朵听着,精神头还是不济,只记得众人朝她贺喜,说魏珉是个王姬,她因这两字欣慰不已——王姬好啊,今日这番罪,她短期内是不必遭受第二次了。
孩子是小小的一只,哭声倒是相当洪亮,抱着她的何缜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那卖力啼哭的小东西吹散了似的。前桥本来还怀有期待,可斜眼瞥见个闭眼张嘴嗷嗷乱叫的脑袋,丝毫感觉不到丁点可爱。
“怎么这么丑啊?” 她还没找回从麻木中苏醒的舌头,淡淡将目光转了回去,“这杀千刀的诱荷,不会把我女儿写坏了吧?”
“不丑不丑,”众人睁眼说瞎话,七嘴八舌地为王姬正名,“新生儿,还没长开呢!”
似乎只有睡眠才能让她恢复体力,昏睡时的疼痛也不如清醒难捱,前桥握着梁穹的手再次睡去。下次睁眼就是晚上了,周围燃了灯火,有个身影在床边陪她,她以为是梁穹,睁眼却发现是孟筠。
对方见她醒了,给她端来饮水,经历的一切,除了疼痛,在她脑海中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前桥干巴巴地问道:“魏珉呢?”
“被储卿和梁庶卿带去照顾了,你饿吗?想吃点东西吗?厨房热着方便消化的餐食。”
前桥摇摇头,身上还是阵阵发痛,孟筠蹲在身边,抓紧她的手,桃花眼含笑地注视着她。
“仙儿,你真勇敢,”他低声感慨道,“我将你背着,带你四处玩的日子犹在眼前,时间过得竟然这么快,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啊,好快……”
此刻她有点感激自己的记忆中融入了魏留仙的片段,不然这经历对于满心绩点和考研的大学生来说,还是太突兀了。
“真的,你特别勇敢。我陪着你的时候,其实怕得手指发凉。之前御医对我们说,要尽量安抚你的情绪,可我哪有那本事?你比我淡然太多了,说是我安抚你,不如说你安抚我,看到你那么镇定,那么勇敢,我才定下神的。”
孟筠对她温言,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仙儿,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人,若这破体创生之痛让我来承受,我只怕早就跪地求饶了。难怪她们说,每个母亲都是不握刀戟的战士,这何尝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你赢得好漂亮!”
他太会夸了,夸得前桥都喜滋滋的。“是吗?我只当这是女子命中注定承受的。”
“承担重任,也要承受痛苦,浴火涅磐,说得倒也没错。”
那晚她通过持久的睡眠恢复了精神,拉着孟筠谈了很多,从小时那些早已模糊在魏留仙记忆深处的童年谈起,一直到魏珉都已长大的、无人见过的未来,孟筠照顾着她,陪伴着她,好像多年来一直这样与她形影相伴,从未离开。
直到初升的太阳照在东窗,她才在孟筠轻声哼唱中再次进入梦乡。
——
5.
储君府得王姬的喜讯传向四方,大门却静悄悄的,所有人心照不宣,不来拜访,只送去补品礼物。应酬事宜一概由成璧这位新任庶卿负责,谁也不在前桥恢复前增添负担,只有那棵结过果实的石榴树,枝条被掐断了好几根,作为王姬诞育的“平安符记”,被赠给那些送来礼品和问候的客人。
魏珉除了睡就是哭,但她闹人的哭声很难被前桥听到,两位乳夫把奶头塞到嘴里,世界立马就安静了。
换尿布、抱孩子、喂奶这种事,何缜和梁穹已经排演好几个月,此时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完全不用前桥操心。
至于她,偶尔在听不见哭声时,也能想起孩子的可爱,趁着魏珉熟睡,唤两位乳夫将婴儿拿来逗弄,直逗到号啕大哭再拿走,似乎比起她娩出的婴儿,魏珉更像一只小猫小狗。
随着分娩后伤口恢复,乳房也涨得难受,御医说过喂母乳有利于产妇的身体恢复,加之父乳存量有限,两位卿子轮流喂奶才能供应上来,故而起初前桥也动过亲自喂奶的心思。
那小小红红的一团刚接过来时还哭闹着,只需往胸前一送,一张小嘴闻着味儿就凑过来了,准确含住乳头,眼睛都不必睁。
人类对幼崽有天生的怜惜,更别说是哺乳期的母亲,在梁穹的指导下,前桥也乐意体验亲自喂奶的成就感,直到有一次,她被那连牙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没轻没重地啃了一口,乳头差点破皮儿,才连忙唤人将魏珉抱走了。
至此她对喂奶性致寥寥,比起尽到母亲的责任,更想逗孩子玩。还没等她产生“母亲怎能这样撒手不管”的愧疚,御医就主动问她是否要吃药回奶了。
“两位卿子应付得来,殿下若不想喂奶,也不必勉强。”
于是她吃了药,免受涨奶折磨,每日适当走路、锻炼,身体逐渐恢复,半个月后排出的体液渐少,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红彤彤皱巴巴的魏珉也在迅速成长,婴儿仿佛一天一个模样,现在皮肤白白的,脸蛋肉嘟嘟的,唯有哭声依旧嘹亮闹人,可不哭的时候总是笑,这一笑足可告慰许多——母亲生产的疼痛,父卿看顾的疲累,以及众多想亲近婴儿又轮不到插手的卿叔们的遗憾。魏珉那双眼睛圆溜溜的,笑起来像只纯真的天使,颇有小郎君的无瑕清澈。
卿子们照看魏珉十分认真,前桥早就有所耳闻,尤其是何缜,简直可称得上不遗余力。旁人都知道夜间照顾婴儿最是辛苦,连个完整觉都睡不成,熬不到一周,何缜和梁穹眼下就挂了深深的黑眼圈,但何缜坚持守夜班,几乎以强硬的态度,将梁穹的权利剥夺了。
梁穹只能给他打下手,也曾向前桥暗戳戳地诉过苦。
“他是父卿,日后总要和珉儿亲近的,何必防我照顾珉儿,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梁穹像受了大委屈,却轻描淡写地抱怨一句,随后等着前桥为他“主持公道”。前桥最初也是想帮着梁穹的,可当她看到何缜是如何事无巨细地照顾魏珉时,又把那些话咽回去了。
做样子还是真情实感,她分辨得出来,何缜的认真不是装的。他的头发尚未扎起,随意地披在后背,衬得皮肤更白,珉儿就躺在他臂窝之中,对着敞开的胸口贪婪吸吮,何缜一边轻声哼唱,一边轻柔地拍着魏珉,那歌声似乎是一种来自西部的摇篮曲,依稀听得到对“平安长大”的祝福。
何缜当储卿以来,几乎每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梁穹的担子他不仅接过来了,还接得很丝滑,以至于前桥几乎忘了,换了个人在处理府中大小事务。面对这样的何缜,她再心向梁穹也没法做到偏袒,走进门后坐到他对面,那小家伙竟然对她陌生,警报似的哭起来了。
“不怕,不怕,是母亲,”何缜轻声哄着,手托魏珉的后颈,让她看着前桥,“这是母亲,珉儿的母亲。”
魏珉能听懂才怪,可或许是他声音过于柔和,哭声真的停了,何缜借机将她递给前桥,仍旧喋喋不休地讲话:“父卿抱累了,换母亲抱抱珉儿,珉儿乖乖的,别哭闹。”
“她听得懂吗?”前桥生疏地哄着,一边看着魏珉圆溜溜的眼睛,何缜就笑:“总对她说,她总有一日能听懂的。”
如今的何缜她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换个说法,当他和梁穹一样散发乳夫慈爱的光辉后,身上那份倔犟的棱角得到中和,看上去又成熟又可靠,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睡好吧?都有黑眼圈了。不如你歇一歇,换梁穹晚上带她。”
何缜摇头道:“并非我信不过梁庶卿,而是珉儿比较亲近我,由我哄着,珉儿甚少哭闹,吃奶也更香甜。”
这或许是他的托辞,但前桥没觉得有何不妥,就算何缜大权独揽又如何?只要对珉儿好,无论交给何缜还是梁穹,没什么差别。
她将魏珉抱了一会儿,又送还到何缜怀中。一对儿有名无实的妻卿,看着一个只有单方血脉的孩子,何缜的目光却珍而重之,如获至宝,好像天下最璀璨的东西都化作这一个小小婴孩,安恬地躺进他的臂窝。
荆国奶爸果然不一样,前桥心想,别的父亲哪能对孩子这么细心?什么是亲手带大,何缜这般才是呢。
没有孩子哭闹打扰,她休息充足,身体迅速恢复正常。天气转冷后,那场灾情依稀听得到临近的脚步,纵然皇姊让她少插手,多休养,可当行动无碍后,前桥还是提出重去朝堂上听政。
后方有人分忧,事业有所追求,那种感觉让她无比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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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但我终于写出来了。一切都靠未婚者的想象和热心网友提供的素材,不妥之处是我能力不足,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