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怀野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袖子,说:“我不想去。”
归小烛说:“怎么?”荆怀野说:“那个江小姐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你去吃吧,我去街上逛逛就行。”
归小烛心说如果江月白长得贼眉鼠眼,那自己岂不是獐头鼠目了,莫非美人对他人相貌都更为苛责?听他不愿,自然也不会勉强他,从荷包里摸出些钱给他,“那你去吧,要注意安全,不要跑太远了,不然到时候我找不到你。若是看上什么好吃好玩的,便放开手买一些,不必给我省钱。不好意思啊怀野,难得和你出来一趟,我却不能陪你一起。”
荆怀野却没接那些钱,说:“你和哥哥上次给我的钱我一分没用,今天都带在身上,不需要再给我钱。“
“那是你的压岁钱,你自己存着呗,何必花了。”
归小烛非要给他钱,怀野非不要,两人拉拉扯扯间,江月白和一个戴着幂篱的男子一齐下楼来,虽然隔着面纱,可小烛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那越氏。
“怎么,越老板也要同去?”小烛诧异道。莫非这江月白终于追求成功?那等下叁人吃饭,自己岂不是横在他们爱侣二人之间徒增碍眼。
“是呢,这位小友也要同去吗?”越氏轻轻开口,他不愧是之前当乐伎卖唱为生的,嗓音清越动听宛如空谷山涧。小友自然指的是荆怀野,归小烛刚想开口为他拒绝,不料方才百般不愿去酒楼的荆怀野不知为何突然改了想法,拦住小烛话头,抬着下巴点了点头,“正是,我也要去。”
江月白抚掌大喜,一行四人进了酒楼雅间,江月白做东自然是她点单,上次她可着小烛的口味来,点的净是些大鱼大肉,这次席间两位佳人,便点了些外观雅致、分量秀气、口味清甜的南方菜。等上菜的时间里,越氏取下头上的幂篱,一张美如冠玉的脸便展露出来:他年纪虽大,但保养得宜,除了笑起来时眼角稍有起褶,不见丝毫岁月痕迹,一双眼睛生得尤其美,双瞳剪水,睫毛纤长浓密,垂眸时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江月白赞道:“能见到越老板真容的时候可不多,小烛,今日我们有美色佐餐,不得多食几碗饭吗?哈哈。”
荆怀野说:“我们早上才吃了饭,不怎么饿。”
小烛额上直冒冷汗,“嘿嘿”赔笑:”江小姐款待,不管怎样我都会多吃些的。”
越怜音低垂螓首,从袖子中摸出两张纸,摊在归小烛面前,柔声道:“归家妹子,可还记得你当初抵押在我这里的田契,今日我带来了,你瞧瞧呢?”
归小烛哪里识得自家田契,转递给荆怀野过目,他扫了一眼,核对了信息,说:“确是这份。”
归小烛不知道这越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现在手上银钱若是赎回这田契就捉襟见肘了,她暂时并无此打算。
只见那越氏轻轻呼出口气,淡笑道:“以前我用一些银钿首饰和你换了这田契,前日,我去当铺,无意间见到这些首饰已被当掉……”他伸出一手,状似无意地抚了抚鬓发,小烛这才注意到,他穿得一身锦缎制成的衣袍,发髻上插的却是一对成色极其一般的银簪,正是她之前从箱底翻出,去当掉换钱了的那一副。他停顿的时间恰到好处,语气释然道:”你若无情我便休。这田契,也该原原本本地还给你才是。”
归小烛感觉自己似乎听懂了这越氏的弦外之音,但是似乎又没有完全明白,迷茫地看了一眼江月白,对方正挑着眉毛看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再看荆怀野,他脸色愈发难看,瞪了一眼归小烛,便要伸手把那田契推回给越怜音,归小烛忙按住他的手。
“越老板,我之前被你的手下打出赌馆,伤到脑袋,失忆了。我是个没文化的盲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归小烛被荆怀野一瞪心里就开始发慌,她可不想昨晚刚哄好哥哥今天又要哄弟弟,赶忙澄清道:“若是之前,我同你有任何前情往事,统统不能做数,还有,这田契,既然是我昔日抵押在你那里的,你就先收着吧,等我赚够了钱再来赎回。”
越怜音不做声,房中一时寂静,江月白清了清嗓子,出来主持公道:“小烛说得不错,越老板,这田契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是抵押的赌债呀,怎能随意就归还了呢?”
她的重音落在“定情信物”四字上,明摆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拱火。归小烛只觉得如坐针毡,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更说不清了,忙拽着荆怀野离座,告了声“抱歉”就灰溜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