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10)(1 / 2)

醒来好一会,融野都感觉眼前是一滩黑红的血。

    她近来不怎么做噩梦了,可她也知今夜的梦因谁而起。她是个大人了,已不会再大喊大叫要人哄。

    “少当家……”

    扶额回神,待女子呓语般的唤声入耳,融野方彻底清醒。

    “有些渴了,千枝姐你睡你的。”

    见少当家揭被,千枝亦跟着起身:“外头冷,还是千枝去吧——”

    “不用。”

    给她掖了被角,融野取来床边厚袄裹上,“我正好出去醒醒神。”

    夜浓得化不开,辩不明现下是几时几刻。书案上的怀表是冷的,融野握它在手心里,焐热了方用拇指推开表盖。

    送这表的人明明下午才见过,一觉醒来竟有种相隔数日的错觉。诸事伤神,冰凉的怀表反倒予了她些微温意。

    揣好表,融野提壶步出寝屋。她未有大动静,恐惊了小庭细竹上的雪  。

    走在长廊上,融野饱吸冷气,刺骨的寒能使她的脑子变清醒,也能助她赶走梦中那滩污血。

    “谁……?”

    有人和她一样被噩梦惊醒又或夜不成寐,倚着廊柱仰望光秃秃的白山樱,却连冬服都未披半件。

    走近,融野把提灯往前送。

    昏光下,她看明了是何人大半夜独坐长廊沐雪,然她的怀表并未能告知她女人究竟坐了多久。

    她唯一知道的是女人为何独坐在此。

    褪下厚衣,融野为母亲披上。

    “我儿……”

    怀中的母亲侧过身来,用冻僵的手抚上她的面庞,为她扫去落于鬓边眉梢的碎雪。

    “我儿受苦了,娘心疼。”

    母亲欲哭无泪的眼并非是在看她,母亲的泪或许早就哭涸了。

    相视默然,有些痛只有她母女二人最感同身受,也只有这时才能、才敢诉说于雪花飞舞中。

    靸了高齿屐,融野蹲身于母亲跟前。

    “女儿走得快,这就带母亲去。”

    母亲未言语也未拒绝,她将不堪重负的身体交与已长成大人的女儿,女儿背负起她,亦背负起松雪一族的过去和将来。

    她母女二人,何须多言彼此心之所系,那是她的长女,她的长姐。

    “母亲,不远的,女儿这就带您去。”

    融野感觉得到脖颈的热意与同雪花共落下的烫泪。

    “沙沙沙”“沙沙沙”……

    临出门时,母女二人皆听见身后渐近的踏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