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目纳兰迦视角 7. (1 / 2)

纳兰迦讨厌自己的父亲。

    他甚至不想承认那货是自己的父亲,那种人渣,对母亲与自己不管不顾,看见那个家伙就烦。

    纳兰迦一脚踹开地上的石子,停下前往学校的脚步,转身就跑,再也不想回家。妈妈不在的家,他一点不想回。那男人也根本不来找他,纳兰迦就知道他会这样。

    哼,那个地方不回也罢,那个男人还不如自己新交的朋友。

    纳兰迦新认一位大哥,那位大哥看他孤苦伶仃,主动询问他要不要加入,他欣然同意。

    大家都是一群家境贫寒的混混,平日偷些东西吃,纳兰迦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又没钱,想吃东西填肚子就只能靠偷。

    纳兰迦知道偷东西是件令人讨厌的事,但那又怎样,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朋友们。

    一旦被发现就跑,下次换一家偷。大哥说有家店人少东西还多,他之前吃过,那家的面包很好吃,比别的店好吃多了。大家都想尝尝看,组团分工,由纳兰迦来引走店员的注意。

    店内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微笑着等候,另一个背着身,像是在做饮品,总之看起来很忙,暂时不会扭过来。

    纳兰迦举起地图遮住微笑女人的视线,向她问路,她认真指起路,没发现小伙伴们的行动。

    但是却被那个正做饮品的女人发现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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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后领被抓住,任纳兰迦怎么拽也拽不动,逃不掉,心里很慌,这下肯定要叫警察来了——他刚这么想,抓他的人却塞给他两块大面包,还推他一把。

    借她的力踉踉跄跄跑出去,待纳兰迦回神,就已经与附近等着的小伙伴汇合。

    大家炫耀起自己抢到的东西,嘲笑店里那两个没眼力的女人,纳兰迦抱着满怀的柔软面包,心中突然掀起一阵难掩的难堪。

    心中感到了羞耻。

    他想问小伙伴们有没有这种感觉,但他们笑哈哈的,和往常一样玩闹。

    纳兰迦觉着心里别扭。

    这份别扭持续好几天,以至于大哥的夸奖与小伙伴的快乐也无法感染他,纳兰迦越是想那件事,心里就越是别扭。

    大哥讲他如果和自己染一样的金发也会很酷,纳兰迦想甩掉那份羞耻,便答应下来,去漂染一头金发。可他刚向小伙伴们炫耀,那个令他羞耻的女人就擅自出现在他的眼前,想躲都躲不掉。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纳兰迦只想远离这个人,她却一把抱住自己。后脑感到奇怪,下意识脸烧,纳兰迦心下慌乱,而朋友们不但不打算帮他,还把他往这个女人怀里推。

    最终被拉走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这个陌生女人想对他做什么?她是坏人吗?是要把他扣押送警察局,还是要把他卖掉?

    纳兰迦陷在柔软舒服的沙发,手脚无措,无处安放。

    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把他抓过来却不说话?她在做饭,味道香喷喷……是想降低他的警惕心吗?他才不会上当!

    纳兰迦脑袋转过一堆乱七八糟,甚至怀疑这个人其实是吃小孩的老巫婆,伪装成和善的女人专门骗小孩,实在太恐怖太可恶了!

    女人在纸上写自己不能说话,纳兰迦不相信,瞅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被她的眼神半催促,肚子又很饿,她做的饭也看着很好吃……纳兰迦好久没吃过正经的饭菜,饥肠辘辘,不禁吞咽下自己的口水。

    反正已经坐到这里了,她应该没有往里面下迷药吧……?刚刚没有见她往里面放奇怪的东西。

    饿到胃痛。只吃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纳兰迦抵抗不过食物香气扑鼻的诱惑,拿起勺子,尝一口。

    第二口。

    嗷呜第叁口。

    第四口、第五口……

    ……

    好好吃。

    泪水一点也不争气,纳兰迦捂上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想妈妈了。

    妈妈住院以前,也会给他做这么好吃的饭。可是那个可恶的男人既不掏钱给妈妈治病,也不关心他,他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也无法再与妈妈拥抱了。

    为什么妈妈不能活着呢。

    这顿饭没被下毒,纳兰迦哐哧哐哧吃完,对善待他的女人表达感谢。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送给他面包,还请他吃饭,明明自己做了坏事……女人解释他像远在家乡的一位弟弟,原来她也是孤身一人,在这里没有家。

    她还塞过来好多面包与小饼干,看着精致又好吃,闻起来也香香甜甜的,热乎乎,纳兰迦抱在怀里,那热气熏得他眼睛落泪。

    这个人实在太好了。纳兰迦决定,以后再也不去偷东西,一定要当一个好人。

    第二天,他发自内心的誓言就被现实打败。

    “你们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抢劫!”

    “臭小子,看我不把你丢进少管所!”

    纳兰迦被叁名警察压在墙边,手枪指着脑袋,昨天刚染的头发又被拿着枪的警察抓起——“少装傻了,我们有人证!”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受伤老婆婆莫名其妙就指认他,说他把自己打伤又抢走钱——他根本就没做这种事!

    被这么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地诬陷,纳兰迦被火气冲上了头,上去就要与那满口谎言的死老太婆对质,却被警察推到墙边,眼睛被对方的脑袋狠狠砸中。

    好痛……!

    眼睛珠好像被挤压了,左眼睁不开,纳兰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被眼睛里的疼痛痛昏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

    纳兰迦醒来,就是躺在监狱一般的小房间里。他只猜过自己有可能因为偷食物而被抓,可他从未抢过钱,也没发生过别人!

    “好痛……”

    眼睛的疼痛让脑袋也旋转眩晕,纳兰迦坐在狭窄的硬床上,忽然间,灵光一现。

    金发……金发!

    大哥和他同样是紫色的眼睛,他让自己去染金发,难道是?!

    “不!这不可能!不准有这种卑鄙的想法!可恶!”

    纳兰迦锤下自己的腿,想用另外的疼痛警告自己不要怀疑自己信任的人,可是不管他如今怎么想,他都只能待在这里。

    少管所的日子分外孤独,他们排挤新来的人,纳兰迦没能交到新的朋友,而他们的确是一帮混蛋,有殴打老人殴打家人,甚至还有为了得到免费的毒品不惜去杀人。

    他们不会因为知道自己做的是危害社会或是伤害别人的事而自责,一窝高高在上自恋又肮脏的混账东西,纳兰迦仅仅与他们呼吸共同的空气,都恶心得想吐。

    最开始,因为不服他们的挑衅而被告状拉去关禁闭,又因为反抗而遭殴打,纳兰迦不得不忍气吞声,他不愿意死在这里,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他不愿意就这么屈辱地死去。

    他学会了忽视那些人的恶作剧,不管他们如何嘲笑,纳兰迦都不予理会。每日按时起床、整理床铺、上课、劳动……日复一日地按部就班。

    每周这些犯了罪的儿童都可以与家人相见一次,但纳兰迦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到何时,被殴打出来的伤被反复治疗,而左眼的伤始终没能好。

    纳兰迦的月考并不理想,尤其是数学,他总是学不会。一旦成绩没有达标,就会挨狱警的打,并受到处罚,有时是关禁闭写作业,有时是增加劳动任务。

    这样的生活持续一整年,被释放后,纳兰迦眼上的伤仍然没有好。

    他以为终于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可以回到朋友身边,而那些被他认为是朋友的同伴,却在传他患上与母亲一样的眼疾,他们不想被传染——更多的是嘲笑,以此为借口疏远他。大哥的反应让纳兰迦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是被他陷害,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没有自己的家,没有能接纳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妈妈死了,而父亲是那样混蛋的家伙。自己会死吗?会和妈妈一样痛苦地死去吗?纳兰迦不知道。

    一切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自己是多么渺小,就如同万千世界里一只小小的虫子,没人会在意虫子的感受,他是死是活,无人关心。

    妈妈注定会被人抛弃,他也一样,他也注定会因为眼疾痛苦地死去吧,就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孤独地……

    肚子好饿。

    在地上躺了好久,被发痛空荡荡的肚子催促着,不得不去翻垃圾桶。他不想再去偷,什么都不想干了。

    “喂,你怎么在翻垃圾桶?”

    不知过了第多少天,纳兰迦就这么睡了醒、醒了发呆、饿了找吃的,就在他照常翻垃圾桶时,一个看着与他一般大的少年拽住了他。

    “跟我走。”

    “……诶!”

    纳兰迦被他强行拽走,少年解释带他去找饭吃,纳兰迦已经没了以前的警惕心,他现在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少年将他领进一家餐厅,是他根本不会正式去的。纳兰迦跟在少年身后,听见少年大喊——“我想请这家伙吃意大利面!可以的吧!”

    纳兰迦诧异得瞪大了眼。

    而那个坐在桌前,被少年喊话的对象,将自己桌上的意大利面给了他。

    没有任何嘲笑、怜悯、羞辱,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将意大利面递给他。

    纳兰迦吃了一顿饱饭。

    他被送去医院,眼睛的伤居然奇迹般地治好了,他不会死掉,那个名为布鲁诺·布加拉提的人不但免费帮助他,甚至说可以暂时收留,但一定要让他回家去,去完成学业。

    布加拉提是名黑手党,而那个将他带来的潘纳科达·福葛也是,身为犯罪的黑手党,却比本该维护公正的警察还要正义。纳兰迦不想回家,他想在黑手党的手下工作!

    虽然被布加拉提吼了回去,但纳兰迦不放弃,他在布加拉提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但十分重要的东西,责任,正义,善良,或许是这些,或许是因为这些,只有这些,是纳兰迦真正渴望的。

    他终究没上完学,不到半年就私自去会见黑手党组织的干部,获得一种名为替身的超能力,这简直向他以前看过的动画片,而他的替身是能够飞行、扫描、射击的小飞机,超酷!

    成为他队长的布加拉提最终没说什么,让他参与黑手党的工作。纳兰迦觉得这才是属于他的正常生活!

    向福葛学习数学,接着又有了新的伙伴,盖多·米斯达。布加拉提总说想给他们介绍一位朋友,但总是约不到人,纳兰迦问这会是新同伴吗,布加拉提说不是,就是个普通人,她在面包房工作。

    说起面包房,纳兰迦就想起那个人,脑袋里想着,工作结束后,脚下就去找她。

    一年过去,对方并没有忘记他,纳兰迦兴高采烈,有好多话想给她说,但她看起来漫不经心,问她是否有心事,她都摇头。

    纳兰迦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人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心情不好吧?但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想说,纳兰迦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总之,就只能拉着她聊天,然后兴致突然,一起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