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问。
『为什么只想着自己呢?』
明明什么都知道。
然后你不断地、不断地……观赏一出戏剧一样,眼观他们死。
『如果我当时把时间定早一点,就能救下你的侄子,你就不用背负仇恨……』
你把他们当作纸片人。
他们就是纸片人,被作者创造出来的,人生与命运由创作者定夺。
没人为此愧疚,因为在现实里他们没有人权,他们不是人,只是虚假的角色。
他们却实实在在生活在你眼前。
不管是被几笔勾勒的路人,还是被一句话带过的,都是表情生动、会呼吸的活人。
溅出的血是热的,发出的尖叫声刺耳,空气里有土地与海洋的味道,鸟在飞,鱼在游,人有记忆,天有色彩。
你淌在这里,与这本应毫无瓜葛的异世界融化。
『如果那样……你们的家没有被毁,可以过正常的日子,家人们爱你,你就可以选普通的工作,不会受伤,不用干这些你认为肮脏的事,你会活很久……可是我!』
他把你扯下去。
里苏特突如其来的动作中断了你,强劲而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你,你摔到他身上,脸砸到他的胸腔。
一震、一震、一震的心跳。
他抬起你的下巴,对准你的唇吻了下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
狂舞的风折断粗壮的枝,将脆弱的梨花于旋风中飞得七零八落。碾碎树桩角质的尖牙,吹散离开蕊心一揉即碎的花瓣。 唇舌围剿封闭的空气,你无法呼吸,他卷起你的,如同蛇一样,摩挲彼此的双唇,风暴席卷你的口腔。
你回过意识,嘴巴里还留有自己酸涩的泪。
他没把你压在身下,只侧压着,留给你一些空息,却不让你逃。
抚向身下的手也仿若几条纤细的蛇,在皮肤上或缓或急地乱窜,你被那份顽皮调戏得又痒又颤,挣扎几下,它们溜进那片一时松懈的领地。
触及一个地方,引一次激灵。
那是一片深邃神秘的海域,广阔、幽谧,温热的血肉是那里的地基,深深的海水里沉睡一头狂暴的野兽,一旦唤醒,骇浪惊涛,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里苏特放开你,没有再亲,而是抬起你的腿,告诉你、让你叫出来。
你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誓要与那头待醒的野兽斗争到底。
单纯的,纯粹的,肉体与肉体的碰撞,彼此的乳尖相互摩擦,除此以外,分不出哪里是哪。什么也辨不清、分不明,这反而让你更强烈地感受。
感受这崩天毁地的……单纯的……
几根指头不断地挑逗阴蒂,来回挑拨,揉压、画圆,轻一阵重一阵,配合着里面的深入浅出、深入深出,变换调配着频率、轻重、急缓,他的行动就是一架精准的计算机。
他和你没什么区别。
欲要达成怎样的目的,就做怎样的规划、付出怎样的行动。和其它的没有关系。排除其它的干扰。
你压抑地叫出来。与游戏里那些发出娇媚声音勾男主角心魄的不同,你发不出那样的声音。只有呼吸是自由的,大口喘气,枕头湿漉漉,那是汗水还是眼泪,不知道。
里苏特亲了下你的脸,把你打捞起来,又一次让你坐到他身上。
这一次不再没有支撑点,身下顶得你很难受,因为重力,不自觉地下沉,要被贯穿似的,很痛。
身体里比痛经还要痛的感觉令你泪腺失禁,摇晃着要剥离他,里苏特握紧你的腰,不让你逃。
但他没有强硬到非要你坐下去,你只能慢慢调整交合的位置,让自己舒服点。
你模糊地记起很久以前的事,妈妈带你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你的阴道比正常长度要短,可能是先天发育不良造成的,以后可能会影响性生活,建议你做整形手术。
妈妈不同意。
你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那天似乎刮了很大的风,妈妈整理你漏风的围巾与茸茸帽,拉着你走。
你问妈妈为什么不做手术,那时的你能听出来,医生的意思是说你生理结构不正常。
“不能做就不做了。”妈妈的声音听着厌烦,“反正做那种事就是为了生孩子,你要是不想生孩子,就不用做了,不碍什么事。”
那个时候的你不懂。
如今的你骑在陌生男人的身上,用他的生殖器捣弄自己,试图让自己变得像游戏与漫画里那样舒服。
但很难。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你对自己身体的熟悉,远不如自己的内心。
不知自己里面哪里舒服,里苏特随便几下就能找到,但是你却怎么也摸不着方向。
没见过自己的下体,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长是何模样。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累,为什么失去了意识也能行动……对你而言,这具身体陌生无知得仿佛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
累。
你趴下去,不想动。 完全被你忽视了的里苏特不得不圈着你自己动,他把你往上抱,让你能够到他的肩。
不止能够到,你直接趴了上去。
你把他厚实的肩膀与脖颈当抱枕,迷迷糊糊感受身下的感觉,还是那样,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一旦困倦,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沉息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又醒了一下。里苏特安安静静的,他抱着你,也把脸埋你的脑袋与肩之间——在抱一个软软的人体抱枕。
你忽而对此刻的他感同身受。
身体黏黏的。
注意力瞬时转移到了别处,你小心地分开他,摸床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捡地上分散的睡裙和内裤,去洗澡。
就近在他的浴室洗,边洗边发呆,揉头发的时候,里苏特推门进来。
你迷迷瞪瞪,他和你对视几瞬,过来搓你的头发。礼尚往来,你也帮他洗头发。
可他太高了,手够不到他的头顶,他又不肯弯身低头,你只好踮起脚,这太为难你,跳芭蕾似的,踮踮平平踮踮平平,帮人洗个头都让你气喘吁吁。
这就是天天当废宅咸鱼瘫的代价吗。
疑似故意为难你的里苏特一直在盯你的胸。
他的视线毫不遮掩,等你搓完他的头发,立马就意识到。
问他为什么看,他抬眼,转而盯起你的眼睛。
『你的这对大胸一直在我面前晃,乳头晃得很色情。』他的嘴也直言不讳,『故意的吗?』
“?”
你半张着嘴,呆滞。
他转而缓和了下语气,『因为我没有抚慰你的胸,让你不满足吗?』
“???”
你整只人都傻眼,他在说嘛?
这个脑回路奇奇怪怪的黑手党仿佛非常坚信他自己的想法,上手摸起你的乳头。
“……?!”
浅浅的痒意从胸部那里传来,你抬手挡在嘴前,倒是没有阻止他。
揉揉捏捏,若有似无的触感让你很想睡觉,眼睛睁睁闭闭,最终你放弃抵抗,随睡神远走高飞。
很快你又醒了,自从吃了药,你的睡眠质量时好时坏。每次突兀地醒来,都令你的心脏难受,难以承受似的,你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好一会,平缓呼吸。
这次不是他抱你,而是你压在他身上。他身上香香的,你嗅嗅,不信这不是沐浴露。
里苏特人真挺好的,你想。
跟你不熟,还照顾你,给你花钱,实际上你的家务劳动远不足以让他支付这些工资。
你也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一开始是在利用他,他却没跟你计较这件事。 原作里的里苏特表现并不多,从他一定要杀死老板来看,他的报复心应当不弱,你利用了他,他怎么不报复你?
安静趴在他身上,听他稳重的心跳。他的呼吸是热的,体温也是,被窝暖烘烘,这种感觉让你舒适。
他醒了,缓缓推开你,下床离开。过一小会,他回来,让你喝杯水。
水是热的,你不知道他短时间内从哪弄的热水,昨晚你可没烧水,怀疑他就是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
“快和他做朋友!”荒木之音从天降。
你:?
“现在里苏特·涅罗这么好说话,快点让他成为你的助力,以后可没这机会了。”荒木怂恿你,“而且你现在也需要一位朋友,没朋友你不觉得孤单吗?友谊的力量非常伟大!”
呃,不觉得。
“可以提升理智值!”
纳尼?
你眼冒精光,立即付诸实践,『里苏特,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对对对。”荒木忙不迭赞扬你的执行力。
然而回应你与荒木的是黑暗里无尽的沉默。
“他怎么不说话?”荒木纳闷。
“我哪知道,这不是你创造出来的角色吗?”你在内心反问。
“我没创造他到这么详细!”
“……”
你快无语死了。
『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你问里苏特。
『没有。』这次里苏特回,多加一句,『你比较有意思。』
啊?
挠头,头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你又问。
他沉默不语。
啧,不愿意拉倒。
“别轻言放弃啊!”荒木的嗓音在你耳边大轰炸。
在你不耐烦、打算单方面屏蔽荒木、狠狠睡一觉的前一瞬间,里苏特终于开了他尊贵的金口。
『和你做朋友,我能得到哪些好处?』
这……
『我可以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嗯。”
『你对我招手,我会考虑一下过去,而不是想也不想、因为心情不好就怼你。』
“……”
『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做个伴,你给我发短信我会认真看,不会不回你。』
『……我尽力都回你。』你补上一句。
『还有还有,你有不高兴的可以给我讲,但是我不会安慰人,我可以尝试安慰你?』
大概就这样,再多你想不出来了。
里苏特·涅罗从你讲到第二点开始就没动静。
“嘀嘀。”你戳戳他,“iubiubiu?”
黑咕隆咚,你并不知道自己戳到了哪。
“……”里苏特动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我无话可说。』
你:?
他从你手中拿走水杯,放桌上,坐回床,『挺好笑。』
你:??
“心动了,他心动了!你再加把劲!”荒木的大嗓门宛如见到希望之光,激动不已,“快,再说几句!让他上钩!”
你:???
什么跟什么啊。
完全没搞明白,脑壳还被原作者吼得突突痛。里苏特的脑回路你不懂,荒木的你也不懂。
累,睡一觉算了。
“别睡啊,快再说几句!”荒木用他扯大的嗓门不停敲打你的脑袋。
哒咩……已经不行了……
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下竟睡了好几天。
同样自我感觉在休眠,里苏特却道你失踪了。
你想起上轮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他们说怎么也找不到你,而你只觉得自己睡了一天。
这就是时空能量不稳,荒木的声音能传过来,肯定是时空出现了重迭。现如今你的值低,犹格·索托斯的力量不稳,出现点异常,反而是正常。
可是,你失踪的时候,这具身体去哪呢?总不可能是真的消失了吧?
心下不安。
不想变成一个疯子,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消失。
拖延几个月的经期迟迟来,生不如死。你开始不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可以忍受,在心里调侃自己,是一流的忍者。 里苏特帮你换上干净的内裤,床单也浸透好几层血,都扔地上。
他买的不是卫生巾,而是卫生棉条,看了几眼说明,就给你装上。接着,他背你出门,乘车赶去医院。
止痛药依旧不起效。
意识模模糊糊,哭也哭不动,你抱着自己的肚子,昏昏沉沉,无言以对。
昏迷,却是在做梦。
梦境塞满了虫子。
虫儿们从你的腿间诞生,你被包裹在鲜红色的虫的巢穴,成为生产血肉的苗床。
怎么也无法离开,找不到穴的出口。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子宫里沉睡着卷曲的虫,一旦它们醒来,就会突破子宫颈,穿越阴道,来到这世上。
想把子宫从腹中连根拔起。
可真当脱离肉体,鼓动的肉壁躺着子宫肌肉与相连的卵巢,自己的身下破了一处大洞。
梦境发出瘆人的尖叫。
你自床上惊坐而起。
白天,在卧室,没有血。掀开被子检查,身体干干净净,不痛不痒,没任何不对。
只有头还很懵。
是噩梦、错觉?前段时间的记忆净是些碎片。
里苏特不在,肚子饿,你简单给自己做了顿饭,吃完,开启游戏机与电视,继续之前的存档。
“雅蠛蝶~”
“哦、斯国一……”
“嗷啊嗷啊~”
心不在焉地点击点击,发散的脑回路忆起《沙耶之歌》这款游戏。
男主因一场车祸大脑损伤,做完手术,便出现认知失常。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听觉……全方位,几乎和产生幻觉时的你一模一样。
他眼中的世界也是那副样子,血色、怪物、肉瘤……却是没有虫子。
不被虫子困扰,没有被制成苗床的噩梦,因为他没有子宫。
满屏幕的血。
又来了,你玩不下去。
耳畔是黏液垂落的嘀嗒响,空气被凝结浸泡进经血,腥涩又甜的气息,腹部不太舒服,你摸着那里,想起刚刚的梦,忽然间,很害怕。
你拆开一根棒棒糖,水果糖的味道没有变。关掉游戏,你给平板充上电,听歌。
可能是生理期让你变得有些脆弱,生理与心理,你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像是被月经改变了。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陌生。
晚上,里苏特回来,提醒你吃药,你吃完药,他问你有没有更换卫生棉条。 最好两个小时更换一次,而你醒来之后,就没更换过。你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塞的有东西。
『这个怎么换啊?』你问,『我不会用。』
他把带回来的披萨放盒里,招呼你去卫生间,他帮你弄。
里苏特给你演示一遍,扒开你的腿,抽掉你体内吸到饱腹的卫生棉条,你痛得想并紧腿,他挡住,说你太长时间没换,棉条吸涨了,正常情况下不会这么痛。
你掉了几滴泪,他叫你看好了,撕开一管新的,将导管置入道内,再一推,将导管抽出,完成。
『那晚上怎么办?』你问,『晚上不醒,怎么两小时换一次。』
“……”
里苏特闭了嘴,他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
『一晚上不换应该没什么,但你的睡眠时长……』
没过一秒,他放弃了,『该换的时候我叫你。』
『我不醒怎么办?』
『我帮你换。』
你:……
好叭。
生理期几个月不来几次,不麻烦他,只不过你醒来的次数也没多少,有时候一醒,几天就过去了。
里苏特说这药除了能稳定情绪,没任何用。
呵,你早就说了。
除此之外,你的体温也越来越低。里苏特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你量体温,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现在天冷,他晚上都不想抱你,因为暖不热。
但你硬贴他,他也拿你没辙。
很快,冬天就到了。
暖气温度不是特别高,所以里苏特买了些毛茸茸的家居服给你穿,你醒了也不想活动,缩大毛袍里裹成一团球。
里苏特从楼上下来,看见你,无声笑了几下。
你:?
没管他,你继续发呆。呆了片刻,你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
没想起来。
1992年要结束了。
望着日历,这个数字令你陌生。时至今日,仍是没有实感。
『今年有什么大事件吗?』
电视机播着你看不懂的意大利语新闻,你还是一团球,问斜对面的里苏特。 『大事件?』里苏特思索,『你是指意大利还是国际上的。』
『就……全球?』
“……”
他想了一会,『南斯拉夫解体,说起这个,你的国家也是社会主义。』
“嗯。”
『全球社会主义国家没几个了。』
“……”
这是早已确定的历史,在你久远的印象里,存留下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好像就五个。
『我要是现在回中国,是不是能见到邓小平?』你突发奇想,『在我出生的年代,邓小平已经去世几年了。』
里苏特问邓小平是谁。
你脱口而出,提出了改革开放和一国两制。
答不对题。
『……所以,他是一名政治家。』
『对对对。』
结束这个,你们俩没再谈。
又过一阵,他忽然道:『你要是想回中国,我送你去米兰的中国大使馆,害怕的话我一路陪你。』
『啊?不是,我只是想想。』你赶忙摇头,『那边我谁也不认识,生存都成问题。』
『你家里人呢?』
『我两千年才出生啊,他们哪认得我,估计觉得我诈骗吧。』
里苏特无言了。
过年那天,与平日没有不同,他似乎对过节没兴趣,正好,你不想熬夜陪人。
然而大晚上外面的噪音让你睡不着觉。
这破房子隔音真差。
你又双叒叕悄咪咪钻里苏特的房间,他也没睡,屋外的烟花声仿若炸在耳边,隔着严丝合缝的窗帘,也能透出烟花绽开的光色。
床头亮一盏昏暖的小灯,里苏特倚在枕身,被子上放着敞开的笔记本电脑。
你脱掉毛茸茸袍,钻他被子。
屏幕上的字符全看不懂,看不懂的一律按意大利文处理。你问他看的啥,他说随便看看。
窝在他怀里发呆,在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中,你终于想起遗漏了什么。
剧情还没给他讲完呢!
现在自己的意识这么不稳定,保不准到时候不能参加事件,不亲自把控的话,你不安心。 况且,他们不一定听你的。
能听才怪呢,你是他们的谁呀?不把你关精神病院里都不错了。
你向里苏特悉数盘点暗杀小队组员的各种死法,并提出与主角团合作的提议。
『只要你们放弃毒品路线的利益,就不会和他们起冲突,到时候一起干掉,大家都安全了。』
你特别认真,细节以后再商量,先把大方向定下。
里苏特却说到时候再谈。
到时候谈?那么大的利益,他们会让步?
你觉得两方都不会退让,一旦开始,就是鱼死网破。
『我的提议不好吗?如果有缺陷,你告诉我,我们改进一下。』
里苏特还是在看电脑,没说话。
这人怎么这样啊,平时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刻,一问一个不吱声。
『你很了解我吗?』他突然问。
“?”
你被他问蒙了。
『以你对我的了解,现在我已经得知的弱点,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他的那双不同寻常的眼睛突然看向你,从漆黑的表象下隐藏的东西,此刻对你展现出来了一般,你感到浑身发毛。
“……”
你缩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打败,自己当?』
几个月来一向沉稳内敛的里苏特,头一次咧开嘴,对你笑了,像是一种对你终于了解他的褒奖,又像是对罪恶的挑衅。
你霎时后悔。
把信息全都抛给他,就意味着,把决定权全部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