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能记得,更多的是忘却,刻骨铭心的情景不能太多,相处下来不过几个月,真算见面的时候加起来怕是三五天都不到。墨书文没有知心的人,话也少,有时陪她同坐,看她做些针线活,绣手绢上的花,正面绣完反面绣,最后写一小行诗。
墨书文也学着做些绣工,也在背面写一首诗,江依不喜欢被人模仿,何况还学了个四不像,随口说了她一句,墨书文便不再动针线了。
她们认识既是缘分也是赶巧。听旁人说起这位姑娘腿上残疾,带个妹妹讨生活,越是老实越是挨欺负,越是做不了正事,为一点钱从天亮忙到天黑,拉拉扯扯很不容易。
江依在茶字布幡下歇够了脚,盯着那位分茶的女子默默良久。谨行俭用的她头一次在外面落下东西,一个普普通通的钱袋,本来是想着柳仰让她多做善事,就算旁人不知菩萨也能看见,这个姑娘面善,有眼缘,举手之劳也算积点福德。墨书文傻了似的,举着那个被扔下的小布袋追了她一道,生怕有人不知道那是别人的东西。
头一次是有意似无意,之后几回就刻意得没边了。
江依让车马走快些,好抛下后面追赶的小木头。墨书文瘸着一条腿,跑追起路来很是艰难。
她掀开车帘往后看去,竟觉出了什么滋味。
隐约有些记忆,是墨书文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石桌石凳,找个不碍事的地方一等等上很久,为了亲手把饭菜交给江依。
江依对她无甚兴趣,却碍于面子不好回绝,委婉提醒她不用每日都来,府上养着厨子,天天跑来跑去很是麻烦,况且她腿上不好。墨书文的到访依旧很勤,只是待的工夫少了很多。
江依又梦见墨书文。
墨书文嘴巴张不开,空灵的回声絮絮问她,你是看不得我受屈,所以才来找我的,可惜没赶上,错过了。地界荒凉,连个马车都没有,一定是有的,就东边的岔道口,西北五十里路,有驿站,官道可以租借好几匹马拉的车。下马的时候,应该踩到我背上的。
毫无逻辑可言,江依听不懂,只是大声吼她,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不想每天梦到你!
四周寂静,她话音刚落,只身来到了一片荒原,天黑了,风卷起沙子四面八方吹来吹去,旗杆底下光秃秃的一个个小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