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我面前摔东西。”她语调冰冷。
许清秋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那部戏已经杀青了,我本来就不需要再去。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拍了。”她盯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化石花纹,一只被凝固的海螺,被打磨光洁,陈放在大厅里,任人践踏。
莫怜轻轻拥住许清秋,靠在他耳侧轻声说:“对我好一点,清秋。”
婚礼没有请太多的人,是莫怜的意思。因为在S市举办,只有她父母来。许清秋那边来了他的同学和导师,许炽夏在外市,不回来。
婚礼前夜,莫怜一个人坐在房内。她没让任何人陪她。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朋友。有可以问好的点头之交,但没有能陪她度过婚前一夜的密友。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一段幸福婚姻究竟该是什么样子。她从小说里读到过,但那毕竟只是幻想。更多的婚姻是她亲眼见证的一个又一个悲剧,那些女人在婚姻中被消磨,无论美貌与否,最终都变为一副疲惫而麻木的模样。她们的丈夫英俊或不英俊,大多不英俊,不消多少时日就变得大腹便便,浑身透露着烟酒气息,对他们的妻子幺来喝去,或者也同样疲惫,似乎和他的妻子多说一句话都令他反胃。
这才是婚姻。婚姻是消磨精神的坟场,是一个女人葬送自己生命的盛大谎言。再牢不可破的爱意都不可能在经年累月的婚姻生活中留存,它们只会随着柴米油盐,随着妊娠纹和松垮的阴道,随着逐渐失去耐心的对话和怒无可遏的争吵甚至殴打中眼睁睁变成一地狼藉。
她在害怕。她怕得浑身发抖。
她不想成为她母亲。不想再听一次瓷器破裂的声音。
直到许清秋身着礼服,站在她面前时,莫怜仍觉得恍惚。她穿着高级定制的纯白婚纱,无数颗水晶缝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上层层迭迭,数米的头纱缀着碎钻如同银河一般。她手上捧着水滴捧花,昂贵的进口花材垂吊而下,艳丽的玫瑰与纯洁的铃兰相得益彰。
这是一场每个女人都想要的婚礼。梦中的婚礼。
对,她选的曲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是她高中时最常听的曲子。
莫怜睁眼望着许清秋,这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六年来的千百个夜里,她都思恋着这一张面庞入睡。
她十六岁时从他手里接过那包手帕纸时,是否想到会有一日,他们真的结为夫妻?
从此他们将共枕而眠,成为对方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那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振聋发聩地响起:“他是你从十六岁起就深深爱着的人。”
“他的爱是你将灵魂同魔鬼做交换时,第一件想要的东西。”
“他是你所追的天上月,是你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梦。现在他就站在你眼前。”
“嫁给他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他说他爱你。”
“你想要他的爱。”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无论人生顺逆,贫穷富裕,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快乐还是忧愁……
“……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许清秋攥着她的手,滚烫的温度刺过布料,灼得她肌肤发痛。
“永远和我在一起。”他盯着莫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作者的话:写这一段的时候一直在听《笼》,“答案写在笼中只为困住你”……
真的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