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弦不说,但老朱头如何不知道,那种不可言说的天赋对阿弦来说重若泰山,毕竟,若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可能会看见徘徊在这世间不肯离开的异样魂魄,只怕任何人也受不了。
所以虽然是这样小的年纪,xingqíng却寂静敏锐,更却如饱经沧桑般身心沉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老朱头看看空了的门口,回头又看看柴房,忽然又想:难道,真的跟这个瞎子有关?
其实老朱头有一件事qíng是说错了。
这样早去衙门,的确是有一百两银子在等着阿弦。
银子并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于刺史袁大人。
阿弦一到衙门,陆芳看见她,便催促她即刻去府衙。又说道:昨儿去府衙回话,我本来就想让你同去,毕竟此案是你发现的,且又全程跟随,大人一定会问。你偏偏不去,在大人看来,如果误会我是为了抢功而不让你去,岂不是不白之冤?
阿弦道:我昨儿觉着难受的很,心想有高建在就罢了,捕头放心,我今日去见刺史,也会向他申明。
陆芳点头道:也不必特意辩驳,免得更叫人怀疑。你只见机行事就是了。
阿弦答应,又道:怎么捕头最近好似跟先前不大一样了?
陆芳哼道:这桐县已经跟先前不一样了,我岂能不变?那几颗头血淋淋地一直在我眼前晃呢。
阿弦知道陆芳指的是什么,正是先前因小丽花案子被斩首的秦王等人,行刑那日,是刺史的意思,让所有府衙县衙里的官员差人等尽数到场观摩。
这显然便是杀jī儆猴了。
今日袁恕己却不在府衙,阿弦赶到之时,被告知袁大人才去了菩萨庙。
阿弦只得转道,远远地看见菩萨庙又翻出些新气象,正在打量,就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影子走了出来。
阿弦避无可避,只好故技重施,佯装看不见。
这来者,却是上回在此地见过的那鬼魂,容貌比上回见面的时候要清晰很多了。
他徐徐来至阿弦身边,道:十八子,求你行行好。
阿弦目不斜视,那鬼魂毅力十足,继续道:我们知道你能听见也能看见,他们都知道,你是最难得的
阿弦听到这里,忽然心动。
她往旁边瞟了一眼,道:你想求我做什么?
那鬼魂陡然听见她发话,却反而吓得后退,反应过来后,才又扑上来:你肯帮忙了么?
阿弦被他一惊一乍弄得汗毛倒竖:你到底想gān什么?
昨日在huáng家的事不算,这是阿弦首次回应一个鬼的攀谈。
在此之前,不管多少魂魄围绕,她始终就只是:看不见,听不见,没反应。
可是这种想法,居然产生了改变。
究竟是昨日huáng家的事触动,还是因为早上在家里,那盲眼男子所说的话?
那鬼如闻纶音,急急忙忙诉说自己所愿,原来他先前又是死于战乱,尸骨不慎落在菩萨庙里,后被倒塌的短墙压住,落在那yīn冷cháo湿之地,饱受侵蚀无人知晓,这次见了阿弦,就想她帮忙,将尸骨取出,遗物jiāo付家人。
这却不是什么格外为难的事。
阿弦道:原来是这件事,你放心就是了,我还是县衙的仵作,如今重新整理菩萨庙,若找到你的尸首,自会jiāo给我料理,我既然答应了你,自不会失言。
那鬼大喜,千恩万谢起来,大概是终于了却心愿,手而舞之,足而蹈之。
然而一个鬼在跟前手舞足蹈,却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qíng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