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扶着失而复得的这位仁兄,不知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若是她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起初阿弦以为是老朱头把人送走了,如今看来却不太像,难道是他自己要走?
可是先前还说已经忘了所有,这样病歪气虚地跑出来,是要去往哪里?
但目前的燃眉之急,却是快些将人好生带回家中,偏偏这人虽看似枯瘦,实则沉重之极,阿弦扶着他的手臂,以肩头抵着他的胸前,自觉不像是负着一个人,反而如同扛着一堆金石沉檀,举步维艰。
正在上气不接下气,被压的胸闷眼花,幸有两个巡街的县衙公差经过,眼尖看到是阿弦,慌忙冲过来,一左一右将人扶住。
彼时阿弦已经摇摇yù坠,若不是公差们及时相救,只怕这会儿她已被压的扑跌于地。
两名公差架住人,问阿弦道:十八弟,这是什么人?一个瞅着男子飞须蓬头的脸:这样可疑,莫非是嫌犯?
阿弦正拄着腰吁吁喘息,闻言摆摆手,又吸了口气:不不,是我是我堂叔。
另一人忙笑道:我正要说呢,先前听高建提过,说是你家里来了一位亲戚,我们还惦记着得闲去探望,不想这样巧就遇上了。不过看堂叔的模样好似不大好?莫非急病?
阿弦道:是有劳两位哥哥帮手啦。
那两人笑得格外灿烂:自家兄弟,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他们回来仍是抄近路把那小巷走的,阿弦无意瞥了眼,却见巷子里gān净异常,虽然仍是有些许yīn冷,却只是单纯的风之冷飒,并无其他。
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将人扶抬回了朱家,一进门,就见老大夫坐在堂屋里,正怔怔发呆。
见他们回来,才忙起身道:果然找到了?
阿弦指挥两人将男子抬回自己房中,道:我是跟捕头告假回来请大夫的,本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谁知出了点意外,哥哥们回去,帮我在捕头跟前说一声儿。
那两人本要在此多逗留些时候,见阿弦这样说才不敢怠慢,便双双告辞去了。
阿弦忙回到屋里,老大夫已经诊了脉,诧异道:如何气息竟好像比先前更微弱了?又问药是否按时服用,以及吃用等物,阿弦一一回答。
老大夫凝神,复又写了一副药方:原先以为他头上的伤无碍,如今看来却是非同一般了。我这副药里多加了散瘀活血之物,务必要按时煎服,好生照料,且他现在的qíng形如qiáng弩之末,很不适宜满地乱走,只怕力尽神散,又或者头上的内伤有变,那便是天神也难救了。
阿弦只顾点头:是是是。她抬手入怀想掏钱,忽然想起身上只几个铜板,如此寒酸不好拿出来。
老大夫阅人多矣,见她的神色便知端倪,便笑道:诊金不必着忙,那抓药的钱一并不用急。
阿弦见如此慷慨,喜出望外,忙连连道谢:改日有了,立即奉上。
同大夫出门之时,老大夫止步看向阿弦,问道:刺史大人近来修善堂的事,我听说,也有十八子促成之功?
阿弦意外:此事跟我并无关系。
老大夫道:不必瞒我了,那安善早已经对众人说了,是你跟刺史大人相识,你又为了安善他们尽心竭力,刺史才肯发这大愿心。
阿弦道:其实不是,是刺史大人自己动念。
她才要解释,老大夫含笑道:这是极有功德的大好事,你是谦逊内敛的孩子,不愿张扬也是好的。然而我人微言轻,刺史是见不到了,就替那些小孩子跟乞儿们先谢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