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大理寺招新,目的便是吸纳新血,于各地的jīng英捕快之中选了二十人来试用,三个月后再做综合评核,能留任者只有五人,授予正式捕快职位,名字记入吏部。
两人领了公服,立即试穿妥当,阿弦的衣袍略长些,出门相看,却见陈基的公服却十分合体,越发衬得他体格健壮,通身利落,且神采奕奕,比先前在府衙当杂役时候的颓然打扮不可同日而语。
阿弦不由笑道:大哥,这一身儿可真适合你。
陈基正也在顾盼自量,闻言回头,见阿弦穿着松松垮垮,底下一截袍摆几乎拖地了。
陈基笑道:我说你长得慢,你倒是快些长呢,回头找个裁fèng给你改一改。
阿弦低头打量:不妨碍,免得改了后我又长快,岂不是又会小了?
陈基哈哈笑道:你以为你是那过了雨的chūn笋?一夜之间就可以窜高么?
两人正说笑,便听得背后有人一声冷哼。
看见来人的瞬间,陈基肃然后退,行礼道:参见相爷。
阿弦也看见了,这来人赫然正是李义府先前听杨差官说他人在大理寺陈述案qíng,不知为何竟来到此处。
李义府也不理会陈基,只盯着阿弦道:十八子。
阿弦道:相爷。有什么指教?
陈基听她口吻平淡,心中暗自担忧她惹怒李义府,但转念一想,现在幸而是在大理寺,就算李相爷要发威,也不至于无法收拾。
李义府道:昨夜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看得出昨晚的那一场对李义府刺激甚大,他的脸色有些铁青,眼圈儿微微发黑,已经不像是之前在府邸里对阿弦说是受命于太宗时候的嚣狂自得了。
阿弦道:相爷指的是你截杀了新嫁娘的事吗?
这句话指的,却自然不是昨夜。
李义府只觉心头如被一根针扎入,几乎咆哮:快说,你到底是跟谁密谋对付我!
他竟迈前几步,直奔阿弦。
陈基见势不妙,忙将阿弦往后一拉,陪笑道:相爷误会了,我们是今儿早上出门,才听说昨夜晚出事了的。
阿弦道:那次我去相爷的府中,您不是有恃无恐的么,为什么这次吓得如此,可知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李义府怀怒伸出手指,虚空点向阿弦:我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昨夜是谁暗中设计陷害,我迟早要查出来,不管是谁参与其中,我都会让他们后悔,让他们痛不yù生!
阿弦不语。
李义府紧闭双唇,牙关紧咬,脸颊上的肌ròu随之牵动,然后他转身往外,身形居然有些伛偻,右肩略低,姿势古怪。
阿弦盯着李义府的背影,忽地眼神发直。
陈基见李义府去了,本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阿弦脸色不对。
陈基还以为阿弦是被李义府吓到了,便安抚道:我头一次看见李义府这样气急败坏,且昨夜虽然似是人为,但他却着实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他既要查明,暂时应该不会再对你我如何了。
阿弦对后一句置若罔闻,只喃喃道:是啊,的确是活见鬼。
陈基不明白这句。
但阿弦看的很清楚。
李义府转身离去之时,就在他的肩头,侧坐着一道红色的影子,红衣红帕,红色绣鞋,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裙摆、喜帕、跟那双翘脚都随之摇曳,妖异而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