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果非同一般,再服了药后,腹中的疼痛已尽数消散。
但送烟年出宫的宦官仍特意叮嘱崔府车驾,叫车慢慢而行,免得颠簸了她,又再不适,可见是武后关怀垂悯之意。
烟年靠在车壁上,右手握在左臂的伤处。
先前被太平无意中碰到,疼得她浑身颤抖,但是回想起来,在她手握利器慢慢在臂上划出伤口的那瞬间,她却明明不觉着疼,看着伤口渗出鲜血,心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痛快之感。
马车沿街而行,闹市的喧嚣声不时传了进来。
烟年身不由己听着那些尘世中再寻常不过的热闹鼓噪,虽然只是一层车帘之隔,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忽然有个声音跃入她的耳中:陈大哥莫不是哄我们?你当真认得那个十八子?
又有道:那天我是亲眼见过的,是陈哥带了那孩子去的医馆。怎说哄你?他们都是豳州来的,认识又有什么稀奇。
后一人带笑道:都不要闲话了,别让人看见,以为咱们故意躲懒。
烟年微微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见路边是几个身着官服的禁军,头前说话那人相貌方正,生得颇为雄壮,看服色是个武官模样。
卢烟年所见这人,自然正是陈基。
这会儿陈基约束了众人,仍旧正容沿街巡逻,正行走间,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吵嚷之声。
陈基忙带人赶去,将到酒楼门口,却有个人被从里头扔了出来,从空中重重跌在地上,满地挣扎,哀叫不已。正是店家小二。
两名禁军见状便冲了进去,齐齐喝道:什么人在此闹事!
同时陈基带其他数人疾步而入,却见酒馆内一片láng藉,桌椅板凳歪歪斜斜,杯盘有不少落在地上,酒菜汤水四处泼洒。
正中的一张桌上却坐着两人,一个人正盘膝吃酒,另一个却是动手打人闹事的,膀大腰圆,肥胖的脸上生着一把络腮胡子,一手还揪着酒馆的掌柜,拼命摇晃对方: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那掌柜的昏头昏脑,拱手求饶。
禁军听此人说话声音不似长安人士,身上衣服且都有些落于世俗,又见如此蛮横,便喝道:哪里来的蛮子敢动手打人?金吾卫在此,还敢放肆!
那肥胖汉子闻言抬头,笑道:什么金吾卫,一帮酒囊饭袋,老子才不放在眼里。
才张口,一股浓重酒气扑面而来。
先前被打的那小二一瘸一拐进来,见状诉苦道:他们想吃霸王餐,还打人
陈基皱眉:将这两人拿下!
一挥手,禁军们一拥而上!
金吾卫毕竟非同等闲,且又仗着人数众多,这两人却是酒醉的人,还待反抗,早被人踢翻在地,麻绳捆绑了从酒馆内押解出来。
又因为他两人胡叫乱骂,便用麻布塞了嘴,一路踢打拖拽而回。
陈基本以为这是一件极寻常的醉酒闹事,只要将这两人打上几板子,再赔偿店家的酒钱、以及被打碎的家什等物就可。
谁知,才将这两个醉汉关了半天,金吾卫中郎将丘神勣便亲自前来,满面陪笑地将两人请了出来。
丘神勣顺便将陈基叫到跟前儿,痛骂了一场,又道:混账不开眼的东西,可是不要命了?你难道不知这两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