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道:她好歹也是朝廷的钦使,在这里大张旗鼓地给杀了, 只怕会引发朝野哗然, 二圣震怒。
张勱转头看向林侍郎, 林侍郎道:朝野哗然大概是有的, 但也绝不会说杀的有错, 至于二圣震怒未必,最多只有皇后不满罢了。但就算皇后不满又如何,且看十八子做的这些,挟持本官, 肆意折rǔ,又且隐藏身份不肯上报朝廷,竟不知她意yù何为,且照我看,她既然如此行事,就已经抛了自己的钦使身份,又何足忌惮?
张勱低低对陶先生道:林大人的意思,是说朝中皆都不满这女官的存在,就连皇上也所以索xing顺势除去。
对于陶先生而言,阿弦自然也是一枚眼中钉,如果借他们的手除去,其实未尝不可。但他心里仍有一点疑虑。
陶先生忖度道:那悄悄地除掉她如何?
张勱牢记之前林侍郎所说,接口道:若悄悄杀死,反显得我等行径鬼祟,不够理直气壮,不如罗列罪名,杀之以震天下。
林侍郎捋着胡须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如今朝野都在传说,本朝yīn盛而阳衰,实在是大不成个体统。如今只将十八子的罪名昭告天下,必然人人唾骂女子不能当官,从此也绝了圣后还想再用女官之心,也算是我等为了振作朝纲所尽的心意了。
陶先生点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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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林侍郎问起将阿弦关在何处。
张勱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林侍郎道:我想去看看她,先前一路上被个丫头片子欺压的极苦,如今总算是风水轮流转,我自然要去瞧一眼了。
张勱笑看陶先生。
陶先生眼珠转动:我带侍郎前往。
林侍郎对上他闪烁的眼神,点头道:如此就劳烦了。
当即陶先生起身,领着林侍郎出门,在府衙之中左转右拐,一刻钟左右才到地方。
陶先生支开看守,自己站在旁边。
林侍郎早看见牢房中的阿弦,静静地躺在木板chuáng上,也无被褥保暖,脸是青白之色,难看的吓人。
这林侍郎一惊,才要说话,转头却见身侧的陶先生正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
见林侍郎面露惊异之色,陶先生道:怎么了林大人?
林侍郎生生地将舌头打了个弯:她怎么竟是这幅模样了,可还活着么?
陶先生一笑道:应是死不了的。
林侍郎皱眉:好不容易把人拿住了,可千万不要让她就白白地死了,还得用她来公告天下呢,这大冷天的连chuáng被子都没有,是要冻死她么?
陶先生道:林大人好似十分关心这十八子,先前不是对她恨之入骨么,我还以为你看到她多受些折磨会高兴呢。
林侍郎还未说话,里头阿弦轻轻咳嗽了声。
两人顿时停口,都看向牢房之内。却见阿弦的手动了动,然后极费力地撑着起身:可是林大人来了吗?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陶先生莫测高深地看向林侍郎。
林侍郎听见召唤,则身不由己走前一步,眼神变化,终于道:不错,是我!你想怎么?
阿弦举手在胸前轻轻地捂住:林大人,你为何要逃走?
林侍郎听见自己咬牙的轻微声响:我、我不逃走,难道要坐着等死吗?你看见我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觉着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