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抬眸,眼中已有些湿润,他迅速眨了眨眼,这才回过头来。
门口一名相貌清癯的老者正含笑凝睇,崔晔放开阿弦,站起身来,拱手沉声唤道:伯父。
阿弦靠在榻边,闻言抬头,一看此人,忙也起身,口中道:右丞大人
原来这一刻阿弦所见的人,姓崔名知悌,乃是户部右丞。
阿弦平日里时常会遇见的,但是向来并没有什么jiāo际,只知道这位崔右丞仿佛还有医术之能,最擅针灸之术,但因从未领教,不知真假。
阿弦万万想不到崔晔竟会把自己待来此处,而且竟称呼崔知悌为伯父,她可从未听说过崔知悌跟崔晔之间有什么亲戚相关,且崔知悌似并非出身博陵崔氏
面对同部上司,阿弦正要起身行礼,崔晔已及时将她止住:不要动。
这会儿崔知悌也走到跟前,含笑道:天官如此多礼,我可是不敢当呢。又对阿弦道:女官伤了?快不必如此。
阿弦因方才妄动,顿时一阵头晕,竟说不出话来。
崔晔担忧地看着她,又回头道:有劳伯父给看一眼。
崔知悌早就俯身细细打量,瞧了片刻,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按落:觉着如何?
阿弦道:回右丞,有些晕。
崔知悌又按了她的头颈数处,询问反应,最后揣手起身道:幸而目下只是皮外之伤,看着并没有伤及内颅,我配一些伤药敷了,再安静休养两日可愈。
崔晔行礼:劳烦伯父了。
崔知悌笑看他一眼,不语退了出去。
待老者去后,阿弦挨着他身上:阿叔,尚书右丞怎么会是阿叔的伯父?为何我竟半点也不知道?
崔晔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他们一支并不属于博陵崔家,但毕竟同是崔姓,之前曾多有jiāo际,彼此甚厚,只是同在朝为官后,为提防有什么流言,明面上便不似之前亲近了。
阿弦道: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崔晔道:我这位伯父虽是为官,素日对于医术颇有心得,跟孙思邈老神仙也有些jiāoqíng。我能认得孙老神仙,也多亏了伯父只是当初你的症状在伯父能医之外,才去寻老神仙的。
崔知悌的医学著作《崔氏纂要方》《崔氏别录》等,皆是举足轻重的典籍,只是因他的官吏身份,这医者的身份自有些不为人知了。
这一处是他的别院,是为了炼药方便,安静著书特备的,并没有闲杂人等知晓出入。但崔晔同崔知悌jiāoqíng非凡,自不同闲杂人等。
免得被人说是结党营私之类,但是一旦遇到要紧之事,仍会守望相助。
崔晔将其中内详同阿弦略jiāo代了几句,那边儿崔知悌去而复返。
手中握着一罐药膏,并一卷棉巾,小童端了清水进来放妥,崔知悌道:伤口虽然绽裂,幸而并没有大碍不过为了妥帖起见,最好fèng针。
阿弦听见fèng针,又惊又怕,发抖道:不,不要。
崔晔也不禁咽了口唾液:伯父
若是落在他身上,自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但是是阿弦她受得苦痛已经够多,恨不得替她受了才好,如何还敢在她身上下针?
崔知悌见他两个都惊悸起来,笑道:如果不fèng针,以后伤口愈合的不好或者长歪了,样子可就不如现在这样美貌了。
阿弦浑然没听见美貌两个字,生怕崔晔答应,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阿叔,我不要
崔晔低头看看她,对崔知悌殷殷期盼说道:容貌美丑不必计较,只要伤口能愈合妥当就好。
崔知悌笑道:这一罐药膏可以对付,fèng针只是为更妥当而已,既然天官说不必,那就不必若不fèng针就不必我动手,劳烦天官为女官处置一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