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曾暗中惊奇,为什么一介女子,而且是个无根无基毫无来历的孤女,在她面前,却竟能如此的坦然无畏,丝毫的怯怕都没有,甚至还屡屡出言顶撞,而且偏偏句句都言之有理!
她需要一个能gān的女官,最好是能gān而听话。
但阿弦能gān是极能的了,可偏偏不肯听话。
武后向来很讨厌自己无法掌控的,不管是人是事。
因此对于阿弦的这种心xing,武后又觉着欣喜,又有些没来由的烦扰。
现在武后明白了,她的烦扰,并不仅仅来于对自己无法掌控阿弦的忧虑,而更有一种类似天生的预感。
大概是血脉里的那种羁绊,牵引左右着她的敏感心绪,但她偏偏又无法猜透原因何在,故而那股心烦之意更加挥之不去。
之前她像是被困在薄茧之中,现在终于能看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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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四目相对。
如果有一面镜子,武后将发现,她跟阿弦,都生着一双很出彩的凤眼。
而且这两双同样美丽的眸子,是何等令人震撼的相似。
怪不得高宗在召见她第一面之后,就那样笃然地认定,阿弦是他们的孩子。
搁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武后盯着阿弦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回答?
皇后娘娘,阿弦终于开口。
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称呼,武后手悄然一动:哦?
阿弦静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让卢家的人认我为义女?
沉默。
半晌武后说道:因为因为你是个孤儿,而卢氏是世家大族,你若是有了名分,以后嫁到崔府,也算是门当户对
挺长的一段时间里,阿弦都没有说话。
武后的心却像是被夏日急雨乱打的荷叶,随风摇摆,七上八下。
她问:你怎么又不做声了,难道觉着我说的不对?或者你不愿意?
终于阿弦回答:我跟崔府,其实没什么jiāo际,
垂下了眼皮,阿弦看着眼前的丹墀这浅浅地一层,却似一道天堑,到桌前不过数步,却像是隔世也未必能走完的路。
你这是何意?武后皱眉。
我不知为什么陛下要下旨赐婚,因为我救了崔天官?因为崔天官为报答我救命之恩而投桃报李?那也不必要我高攀世家。阿弦淡淡地说。
武后一笑:这话又从何说起,你不是很喜欢崔晔么?据我所知崔晔也
就像是皇后所说的,不等武后说完,阿弦开口打断,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根基跟来历,配不起崔家那样的大家族,我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至于让卢府认什么义女,也很不必,我这辈子只有一个至亲之人,那就是我朱伯伯。
你武后深锁眉头,她几乎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眼中则透出抑制不住的一丝怒意。
阿弦道:娘娘先前嫌我逃走,毫无个xing,所以现在我就实话实说了,请恕罪。
武后暗中深深吸了口气:不用赌气,你总该明白,我之所以这样安排,都是为了你好。
这不像是娘娘的作风,阿弦笑了笑,之前娘娘亲口跟我说,我是女官,不该自毁名声自毁前途,因此娘娘甚至觉着我不该去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娘娘却为了我的亲事如此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