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以他的聪明睿智,本是清楚的知道哪些是灾祸,哪些是碰也不得碰的, 该明白怎样趋吉避凶,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很明白。
但是他偏偏选择了最凶险的一条路。
当然,崔老夫人是绝不会相信崔晔事先会对所有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那是对外面的人的说辞。
终于,老夫人道:孙媳妇是怎么一回事?
她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直接称呼阿弦的名字,这是老夫人头一次用孙媳妇这个陌生的称呼。
崔晔默然不答。
崔老夫人长吁了口气,道:你还想继续瞒着?是不是一定要我们这些人从外人嘴里听说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还是你根本从来都不在乎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崔晔垂手撩起袍摆,低头跪了下去:祖母息怒。
崔老夫人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又问道:你是不是魔怔了?不然你怎么会作出这种毫无理智可言、近乎自取灭亡的行径?
崔晔仍是不答。
你不说我也明白,崔老夫人重又深深呼吸,道:那些所谓匪夷所思的传言,都是真的,而你也一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我说的是不是。
崔晔伏身磕了个头。崔老夫人凉凉地笑了笑:你是为了她,不仅不顾自己,也不顾整个崔氏了,对不对?
流言漫天之际,整个像是处在漩涡中心的崔府,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两日,没有一户人家前来jiāo际拜会,风平làng静的令人心底发虚。
如果说是其他的谣言,比如当初传说卢烟年清白有损这种难以启齿的流言出现的时候,也还有极jiāo好的世族内眷前来jiāo际安抚。
但是女官是早就夭亡的安定思公主这种谣言,绝对不会有人想要沾手此事。
就算此事尚未确定,也足以震慑众人,警惕人心了。
所以,竟没有一个人在这个关口前来崔府。
如果这谣言是真(事实上只有一些无知百姓才会以为是笑谈,对于那些浸yín朝中的高官以及世族之人而言,心中早明镜一般),如果女官当真是安定思公主,那么,王皇后何以被废、又跟萧淑妃何以而死,女官效仿武后杀人又将如何处置等等。
这样身份敏感而尴尬的公主,竟是崔府的长媳qíng况已经不能用一个复杂来形容。
如果这谣言是假,那更糟了,安定公主的亡逝是皇族之痛,高宗跟武后都不会纵容这种恶毒的谣言流传,同时,被平白盖上了公主帽子的女官,只怕也会因此而遭受池鱼之殃。
那么崔府呢?
偏偏,是在连环残杀案吸引了满城臣民关注,而女官又被牵入其中的时候放出,真是烈火烹油野火燎原一样,势头迅猛无法阻止。
所以,不管这流言的真假,由此产生的影响却是无法抹却更是不能预测的。
对于崔氏这种世族而言,虽然不至于一味韬光隐晦,但把家族置于如此吉凶难测的位子上,无异于置身于漩涡或者刀刃,稍不留神就会是灭顶之灾。
此种大忌,崔晔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