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最窘迫最危难时,尚在幼年的褚惠被秋渊救走,与他温饱授他诗书。
像父亲一般,成全了褚惠生命中缺失的慈爱。
他本想着,读书考取功名,不负老师众望,然后一生陪伴在老师身侧尽孝。
可世事无常,再忠贞不二的臣子,也敌不过无能昏聩的君主。
反反复复在,昼夜悔恨,终究令褚惠走上了与邶堂狼狈为奸的不归路。
看到蒋雪抒尸首的那一瞬,褚惠才感到锥心之痛。
世上或许再无恩斯一般的亲人,而相扶相守,贤良了一生的结发妻子,他也全部都失去了。
褚惠仍然记得,蒋右丞榜下捉婿,他第一次见到蒋雪抒的那一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随着蒋雪抒冰冷的躯体,一切都如云烟版消散了。
而褚晴方如今站在他面前,包含恨意的冰冷目光,也令褚惠心中作痛。
可他自作自受,怨得了谁呢。
“爹爹没想着跑。”顷刻间,褚惠仿佛衰老很多,“不过求则则替我办一件事,我想见宣城公主,替我传句话可否?”
褚晴方的眼中,露出极为荒谬的情绪。
世上谁人不知,宣城公主私逃在外,上哪儿去见公主?
褚惠从榻上站起来,想上前摸摸女儿的头发。
他靠近一步,褚晴方便警惕地退后一步。
“既然你知道为父,是与造反的江湖组织为伍的人,那必定知道更多你不知的事。则则啊,你还小。”
包含愁绪的目光投到褚晴方身上,被她嫌恶地躲开。
“则则只需将这句话带给召侯,他自会明白。”褚惠长叹一声,又回到榻前坐下。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褚晴方此时心中打鼓,来回想不通。
府中前前后后三道守卫,连这间屋子门口,都有巡防营的人把守。邶堂不见得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能越过恪州精兵,来劫人不成?
褚晴方深知自己缺少阅历,并不明白如今时局动荡,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在原地顿了片刻,她欲转身出去。
“则则。”
褚惠追寻着女儿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叫停了她。
“若你娘托梦与你,替我向她赔罪。”
“我这一辈子,摧骨折身,坠阿鼻,难赎己罪。”
字字如同黄泉地府,滚烫的烙印,烫着褚晴方的心。灼痛之感还是让她在背对着父亲的地方红了眼。
衣摆上黄纸焚烧的余烬和气味,就留在此刻的空气里。
如同安息香般,让惶惶终日的褚惠感到了难得的心安。
褚晴方不再回身,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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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