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水长东。
堂中此刻到了正午,客人踪迹鲜见,只有伙计们在收尾,收拾着东西。
今日一改常态,衡沚穿了件广袖的袍子,极为惹眼地坐在桌前。
门前来来往往,不乏伸头探看的人。
不过现下全城皆知,水长东乃是召侯夫人的产业。召侯若是出现于此,也是理所当然罢了。
“让褚晴方来带的话,说要见宣城公主。”衡沚接过登记簿来,一一看着今日的业绩,“怕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还不错,一场白事,两场红事。
阿姀最初红白相撞的构想,原以为很难实现。如今没过多久,真的看到一帘之隔两种全然不同的态势,还是由衷称赞。
生在皇家,还真是屈她的才了。
阿姀撑着下巴思索,手便不由自主捏着衡沚腰间一个挂饰把玩。
这是个十分亲昵的姿势。
衡沚侧坐着,身体本就偏向她。阿姀也有意与他坐得很近,坐在桌边。
膝间相抵,肘间相擦。
铺中的伙计们上至司空见惯的郑大赵卓,下至两日前刚刚来此的挽郎,都心照不宣地避开目光。
“那我去?”阿姀商量着。
其实也不必商量。
阿姀恍然发觉,彼此之间已然到了行事相互商议的关系了。
虽然从前也是有商议这一步的,但现在又完全不同了。
总之是不一样了。
“褚惠是要见你,自然是以你的意思为准。”衡沚与阿姀说话,眼睛便郑重地望着她。
目光相互碰撞着,令阿姀想到许久许久之前。
在她定下这家铺子的那一天,兴冲冲地回到院中书房,隔着一道卷帘,半遮未见的那一眼。
第二日天有雨,衡沚母亲的冥辰祭礼一过,阿姀转道去了参军府。
衡沚撑着把伞,一身沉色衣装,跟在阿姀的脚步之后。
“你这般跟着我,像是我仗势欺人一般。”
临到门前,阿姀忽然转身,便见人在几步之外。
廊下,两人各自的伞沿恣肆地滴着水,隔出了一个不可接近的距离。
“那也应是我仗公主的势才对。”衡沚微微弯着唇,瞧着今日很愉悦。
还以为今日是徐夫人冥辰,他会心中沉郁来着。
还费劲地想办法准备哄他。
真是多此一举啊,阿姀心想,也跟着笑了。
“总归我是你的人,不能叫他觉得你孤身而来,便好欺负。”
语气虽淡,却字句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