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此来,也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褚惠是想借机威胁她,也不必忧心,衡沚早就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
别说他做的是谋反的事根本不愿与都城扯上关系,就算是褚惠和邶堂愿意冒着风险将逃亡公主的踪迹告诉新帝,这消息又岂能走出恪州三道这片北地?
如果褚惠是想借机拉拢她,那还正对阿姀下怀。
若只是借助自己的力量去推翻沈琅,除过不停地积攒资本以待来日,有了钱也不一定能很快招募势力。
她也不可能将衡沚拉下水。
衡沚与恪州,本就独木难支,这种坑人不讨好的事情,无愁无恨自然不能将整个恪州牵扯进来,多损阴德的事啊。
假如自行招揽,但凡有人心生二意,这条路都是粉身碎骨不能回头。
不过要是邶堂的话,似乎就并不用担心这两处了。
反正大家都是亡命徒,若贪生怕死,谁会做谋反的事。
“公主也对沈氏不满吧。”褚惠掸了掸灰,几步与她相对而坐,“若是毫无憎意,怎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好日子,远走异乡呢?”
明亮的一双眼,像是要将褚惠盯穿。
谁也不都是风里浪里滚过,褚惠状若无物,侃侃而言,“要是先皇后还在,若是先皇后曾留下一子,沈琮死了,便可以安安稳稳为公主这个独女寻个佳婿。背靠母亲与亲弟,谁又敢不珍视公主呢?”
就像是笃定这些话一定会刺痛阿姀一般,语气压重了几个字,又在话尾暗含诱导之意。
手中的茶缕缕热气升腾,逐渐在手中变凉。
阿姀莞尔,却又戏谑,慢悠悠道,“褚惠啊褚惠,向来从无人告知于你,你诱供的水平的确奇差。”
褚惠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攥了攥衣袍。
可阿姀也没想着就此退让,“让我来猜上一猜。你困兽之斗,遽然亮出了一张底牌,自以为逼我来此便能牵着我的鼻子走,不过是想……”
语罢消声,吊足了人的心肠。
察觉到褚惠的呼吸点点加重,阿姀才继续说道。
“不过是怕邶堂被衡沚整个挖了出来,血本无归罢了。”话语轻飘飘地,却在褚惠心上砸出个血肉模糊的坑。
他太怕了,怕这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计划,就此功亏一篑。
“而我若对沈氏恨之入骨,将我拉进这个局,便不算你败得一塌涂地。”
温水入喉,有人熨帖有人却热锅烹油。
“其实你心中想问的有很多吧?比如到底如何发现了你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的踪迹,比如发现了之后为何不立刻处置,而是囚你在此。”
褚惠的眼中泛起冷意,再难掩饰自己情绪的翻涌。
“所言不虚吧?”阿姀满不在乎的样子,叫人看了更心中生恨,“自小受恩师怀乘白教导。在他之前,是你的老师秋渊得了才子嘉名啊。”
人总会为切身利益的事而疏于伪装,古今之人无一例外。
而褚惠只是千万人中普通的渺渺之身,自然也逃脱不了。
“公主激我也无妨。”褚惠长叹一声,“我是恨你父皇,若不是他听信奸臣所言,无论是老师还是我自己,都不会沦落到如今下场。可公主又何尝不是为他所累?年幼时便被迫远离父母,又有几条人命捏在当今新帝手中,这几年来,公主很不舒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