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他立刻起身,去看身后挂着的北地疆域图。
按阿姀他们行走的路线,距离原州三日路程的地方,无非是清县和隆县。隆县在南,清县在北。前者山路交错起伏,后者平坦,多见戈壁。
且信展开来时,用手拂过还有一层灰土,连同信封内侧也是。照此来看,他们一定是走了清县这条路。
野地里的客栈,便一定是出了城。清县东有骛岭,丛林错落,不该有客栈。而清县西皆是戈壁,正是风沙多之处。
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过了清县。
只要不在清县城中,安然无恙的几率,总是更大的。
衡沚这才松了口气,连同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旧伤割裂的疼痛也几乎一瞬间卷土重来,逼得他手臂撑在刀架上,半弯着身子,闭着眼轻轻地吸气。
临走时,阿姀还笑他似小娘子般,将一个平安扣郑重系在她腰上。辐射至整个上半身的痛不间断地磋磨着衡沚,让这场景如走马灯般,不断在眼前重现。
迟早会有这一日的,衡沚忽然冷静地想。
背脊上的冷汗渐渐濡湿他的单衣,再灌了风,便将六月的初夏霎时变了隆冬。
迟早都会有,他赶赴战场,而阿姀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只是提早几日,换了位置,让他亲自尝到了这样惶惶度日的滋味。
一整夜,难以为继。
没多久,云程和晁蓄一起,带着大夫进了大帐来。
“总督。”晁蓄行礼,也眼见衡沚的不适,没敢多问,直接禀明了来意,“斥候来报,游北人屯兵西北,似是要从原州下手了。”晁蓄又道,“另外,有一人从原州来投军,是个熟人,此时正在帐外候着。”晁蓄犹豫着。
恪州与原州曾在惠舒年间联合北征,击退游北百里。此战期间,时值壮年的衡启麾下,有一将骁勇无双,无论是杀敌还是布阵,都名震北地。
只是息战之后,衡启逐渐放纵昏聩,这人便也逐渐销声匿迹,偶有人说他是疫病而死,时间长了便也无人问津了。
是以晁蓄方才在营帐前见了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衡沚看了他一眼。
从原州,来恪州投军,还是熟人。
“叫他进来。”褪了一半的衣衫又重新穿好,衡沚忍着肩上地钝痛,还不忍不住拧着眉,“云程,叫大夫在隔壁帐子里等,给我端杯浓茶来。”
得了吩咐的几人,皆安静地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个基本算得上是衣衫褴褛的汉子掀了帘子进帐来。浑身上下,只有腰间挂着的一串铜钥匙,随着走动的步子清脆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