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施主不必担忧,心诚则灵,无所规矩。”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空灵悠远。
阿姀倏地被触动,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衡沚。
周身烟蓝常服,依着习惯扎紧袖口。躞蹀一束,便修饰出身形如鹤。合着眼,将亲手点燃的三炷香高举至额。
露给她的半张侧脸,是高挺的鼻梁,和早已不知多么熟悉的薄唇。
心中慢慢细数,他是如何在每个静谧的深夜,吻过她的鬓发额角,却又惊觉佛前妄念失宜,慌忙收了心,闭上眼。
佛寺的院内,有一株高大的菩提树。
据说是立寺之时,一位高僧亲手所植。直到如今,已是参天绿荫,枝繁叶茂,缀满了香客求姻缘抛上去的红绳。
旁边放着一张书案,置了笔墨纸砚,还有一把两指宽的红绳。
阿姀率先问了句,“方才上香,求的什么?”
“风调雨顺,你呢。”
“生意兴隆。”
视线相对,都被对方的保留逗笑了。
阿姀拿起一根红绳,有些不解,“这红绳这么轻,怎么才能抛上去挂住的?”
衡沚没答,拿了笔给她,“你先写,写了告诉你。”
这会是专程求姻缘的红绳了,写不得别的,无非就是长长久久,和和美美一类的甜话。阿姀在脑海中搜刮诗文,不想写这些俗套的词。
最终写了那句郑风——“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衡沚将自己写的那条捂得严严实实,没叫阿姀瞧见一点儿。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铜币来,将两根红绳穿过方孔,系在了一起。
阿姀看得咋舌,“你还真有法子啊。”
“要多高?”衡沚抬头望着树梢,往后退了几步,找着最好发力的位置。
挂得越高,便寓意着姻缘越牢。往往人们为了争个好彩头,都努力地往最高的枝丫上扔。
这么高的一棵菩提,无论是挂上哪一枝,都够她高兴了。
“自然是最高那枝!”
即便如此,阿姀还是兴致冲冲地说道。
衡沚侧眼瞄了瞄,当真挑了枝最高的,抬手轻轻一抛。随着他的力道,铜钱红绳丢了出去,轻巧地寻到了那处繁茂的树枝,稳稳地挂在其上。
阿姀的眼睛追着那抹艳红色,直至它投身进新生的嫩绿枝叶中。
衡沚的红绳上,什么私心也没留。将两根红绳缀在一起,是他从踏进寺门便想好的做法。既然都连在了一起,她的所愿,也便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