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已经四天了!
我完完全全忘了。
已经四天了,他躺在床上,声音很轻。
他们躺在黑暗的房间里,谁都没动一下。晚安,她说。
他听见一阵轻响。她的手在动。电子接收器在枕头上颤动,像一只螳螂,她的手碰到了它。它又回到了她的耳
朵里,嗡嗡作响。
他侧耳听着,他的妻子在低声哼唱。
房子外面,黑影颤动,秋风四起,瞬时又消失不见。但是,他在寂静中听出了别的声响。仿佛有一阵呼吸吹在
窗户上。仿佛有一缕缥缈的发着冷光的淡绿色烟雾。仿佛有一片十月的落叶被风吹过草地,慢慢飘远。
猎犬,他想。今晚它就在那里。现在就在那里。如果我打开窗户
他没有开窗。
早晨,他发烧了,忽冷忽热。
你不可能会生病,米尔德里德说。
他闭上炽热的眼睛。我病了。
但是你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不,我不舒服。他听见亲戚们在客厅里叫喊。
米尔德里德站在他的床边,一脸好奇的神色。他感觉到她就在那里,不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头发用化学
药品染成浅浅的淡黄色,眼睛里瞳孔深处藏着一道看不见的瀑布,嘴巴红润微微上撅,体型因为节食消瘦得像只螳
螂,身体像一块泛白的咸肉。记忆中她的长相就是这样。
能给我拿点阿斯匹林和水吗?
你要起床,她说,中午了。你比平时多睡了五个小时。
你能把电视墙关掉吗?他问。
那些是我的家人。
你就不能为了一个病人把它关掉吗?
我会把声音关小的。
她走出房间,什么也没做,然后回到房间里。好一点了吗?
谢谢。
那是我最喜欢的节目,她说。
阿斯匹林呢?
以前你可从来没病过。她又出去了。
嗯,我现在病了。今天晚上我不去工作了。帮我给毕缇打个电话。
昨天晚上你太古怪了。她走回房间,嘴里嘟哝着。
阿斯匹林在哪里?他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