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方丘县令像是面子挂不住似的驱赶着众人,待狱吏将这两人抬走,狱掾拿着人头离开,他狠狠的瞪了江悍一眼,这才对着韩盈说道:
“此事韩医曹着实过分,我是得要个说法。”
“这……”韩盈同样是一秒如戏,她拧起来眉头,不满的反驳道:
“分明是方丘吏治太差,不过两月便出了信使被劫,女医失踪两家大事,这样的地方,让常宜怎么呆的下去?还不如辞官回宛安呢!”
江悍想借此事让韩盈低头,但绝不能让对方直接撂挑子不干,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到时候县令又得找他麻烦,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少年心性还是以退为进,他只能后退道:
“韩盈曹此言差矣,县职已经上报,岂有说辞就辞之理?不过方丘游侠贼子的确极多,若常医曹不嫌弃,日后我江悍再出些人手再护着就是了。”
“不用。”韩盈一脸我信不过你们方丘所有人的表情:“宛安有常宜熟悉的游侠,我已经带来了。”
这话让江悍怔了一下,转头想起对方来的时间,嗯,不信任也正常,不过几个游侠而已,能翻多大浪来?
江悍没将这件小事儿放在眼里,而另一边,方丘县令轻声咳了一下,道:
“此事本县令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误会既然解开,就不再谈论此事,韩医曹你时间急,这样,我们还是说说你想当面商议的药材之事吧。”
他们三个人之间,从明面上看,都与另外两人有所冲突,但在钱上,那县令肯定要和江悍站到一处抬高药价,而韩盈肯定不能允许,便想尽办法砍价,不是威胁县令,就是拉拢江悍,亦或者反驳江悍,再向县令降低要求。
只是明面上看,她做的事儿更加理亏,时间上又急,还需要江悍和县令寻人,最后只能接受每斤药材提价五钱,而后还当场写了契书,一式三份,并签了名字。
威慑了县令,多分了药材钱,还又从韩盈得了寻人钱的江悍心情大好,他叫来谢顺,让他去丘边的村子从农夫手中征抢一部分药材,又让魏敬带人准备车马,参与运输,而后乐滋滋的在家喝起来酒。
韩盈是宛安县医曹,又不能在此多待,如今契书已签,她明日就得走,这点时间怎么能够找人呢?他再拖一拖,拖个十天半个月的,药材收集好了,出发卖钱了,在慢慢告诉常宜人已经死于野兽之口,此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想着自己未来每年都能有半个月轻松到手两三万钱的收益,江悍心中就有些得意,饱暖思淫欲,放松下来的他又想起来媚那个侍女的侧脸,随即便高声喊道:
“媚!进来服侍我!”
屋外,一个只有六七岁,正在用麻布清理的小女婢顿时打了个激凌,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扯住媚的衣角,又用手指了指对方腰间,而后疯狂的摇头。
媚面容很是平静,她从小女婢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角,而后在小女婢滚落泪水的视线中,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进去。
江悍不知危险即将来临,他看着低垂着头,看起来甚是乖顺的女子,笑着道:
“过来为我斟酒!”
媚慢慢的走了过去,为他斟酒。
对方黏腻又恶心的眼神从脸逐渐滑到胸口,而后继续往下,清楚男人行径的媚强忍着,一杯一杯的为他斟酒,希望他能喝的更醉一些。
看着侍女姣好的面容与身材,江悍不知不觉间也的确饮下了大量的酒水,酒精放大着人的欲望,他先是摸上了媚的手,而后是脸,胸脯,最后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正当他心猿意马,准备进行更加负距离的交流时,温顺的不能再温顺的媚,猛的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往他的腹中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悍的大脑发生了一瞬间的短路,好在十几年的游侠生涯,让他积累了大量的战斗经验,身体本能向后躲避、手腿并用的想将身上的女人推开踹走。
只是,还是有些晚了。
从江悍对她有那种恶心目光时,发觉自己机会来的媚就时常苦练如何一击必中,刚刚冲着对方腹部的那一刺,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又快又准又狠,怎么可能让对方躲开?
江悍避无可避,只能努力侧身,让对方刺来的匕首避开要害,并顺手拿起来身边的铜香炉,顶着眩晕,使足劲儿,一下又一下的向对方的头砸了上去。
屋外的小女婢听着动静,她捂住嘴,躲到角落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好一会儿,屋内终于安静下来,而没过多久,屋内又传来一声怒吼——
“这个贱人!她居然在匕首上涂了金汁!”
看清楚匕首并非锃光瓦亮,而是裹了一层黑褐色物体的江悍,直至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在无边的恶心外,江悍心中生出了几分恐惧,接触这样秽物的伤口,不仅极难愈合,还极大可能生出其它疫病,直至不治身亡!
这个贱人!
江悍恨不得再从此女的身上踩上两脚,可他侧腹还插着匕首,刚才一番搏斗更是耗尽了他的力气,着实没办法再动,他只能喊来外面的老仆,让对方赶紧去医属请女医过来医治。
只有医属的女医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过来的老仆扯过想要往屋里冲的小女婢,狠狠的拧了她一把,让她冷静下来,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而后又退出去外院找人。
江悍对待下人过于苛责,他春秋鼎盛时,无人敢忤逆他,但这种危机时刻,想让他死的行为就开始表露出来,老仆当着江悍的面跑的飞快,可一消失在江悍的视线范围内,直接放缓了脚步,能有多慢走多慢。
伤口还在流血,江悍不敢拔掉匕首,生怕流血速度更快,他头晕眩的厉害,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直至急促的脚步闯过来,方才打起来精神,只是待他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原本惊喜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是牟先!
牟先还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他脸上满是焦急,看着屋内的大门开着,急匆匆的喊道:
“大哥坏了,我们都被常宜骗了,我亲自去看了茅厕,她倒的粪对不上,分明是两个人拉的!”
喊完,同时也冲进房间里的牟先,顿时就被江悍染血的腹部,以及榻上凹陷下去的女尸给震惊说不出话来。
而江悍只觉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要被女人算计,被女人杀,最后还因为粪这种污秽之物而死?
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去叫人,让仆人回来!”
江悍强打起来精神,他暂且分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在算计他,但常宜、韩盈、以至于县令都不再值得信任,糟糕的是,他把谢顺派回了乡下,还带走不少手下,身边也就剩下十多个人,这太危险了,绝不能让那群贱人知道自己现在受伤!
牟先闻言,先在院外随手抓了个正在洗衣的仆妇,让她赶紧去传口信。
老仆这才找到男仆细细吩咐,听闻仆妇让他不在继续请医生,实在是有些惊讶,待他跟着仆妇回来,方才看到江悍已经开始指挥着牟先给他拔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