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
“……
“我不知道。”
“…既如此,那便好好睡一觉先,奔波许久,应休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真的没问题吗?”
“卿卿依旧不愿信我?”笑。
“……你知道啊。”
“嗯。
“那这样,吾与卿共眠?”
她作势要躺进来。
“不不不不不用了!!”
“睡吧。我守着你。”
这般笑意……是真的吗? …
迷雾之中…身躯漂浮。
怎么……回事……?
“?……??……”
各类感官都还未回归,耳边却能传来凌乱碎裂的淫音…到底是什么?
一拜天地——
……晕。
二拜高堂——
“…呵呵,明明我们两个的‘高堂’都没了。”
……晕…
夫妻对拜——
……晕…?
饮合卺酒——
……被缠起来了……嘴里…东西…
送入洞房——
……哪里?
…
“我要掀开你的盖头了,娘子——
“不,‘夫人’。”
……
“唔?……啾?…嗯……”
黏腻贪婪,冰冷湿濡。
……?
“…这礼节真是繁琐。”
沉落……
“……?”
“醒了??夜安,夫人。”
她露着邪气的笑容,略显甜痹的尾调将自己拉回现……实?
她静静地盯着。
“她”。 还是“她”。
但此时,她们的身影似乎在重迭。
模糊…交错…斑斓…汇聚……
“……!”
对啊……我为什么……
一直都没有认出她…?
“如何?现在,想起我的名字了吗?”
言语不再繁缛顿感,那个隔着时间与无数思念的笑容,重凿于心。你是我永恒之中的救赎…
我怎么可能会忘?
就当那枚字印即将脱口而出时——
“……??。”
没有……声音……?
?
?!
怎么回事!!
“!”
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像是强烈的震惊,又似如临大敌。
身形一晃,虚无立刻将她吞噬大半。
“!不要!!”
你不能消失!不能!!!
努力伸出手想抓她,却只摸到一片云霞…刚刚还实体存在着的那人,已然涣散成烟。
“啊…啊啊啊……亲爱的……啊……”
空阔的虚无中忽然传来一阵颤音…
这是第叁者的声音。
明明应当厌恶。
…可是——
心绪……
好混乱……
“唔……咳呜!呜呜呜!!”
她在痛苦地叫喊。 “呜!呜呜…!别……别来了……我不要了……我都已经快碎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直至此刻,这股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脆弱声音才最终收束成一条…缓缓汇聚在眼前,幻化成一位小小的少女。
“!小甜饼?!怎么了!”
赶紧上前去抱住她。
这几乎是本能。
“呜……呜呜……我刚刚…好奇怪…感觉要被撕裂了……呜呜呜呜……”
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哭个不停。
身体温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冰冷。这不仅是虚弱的缘故,还有自己与她相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回不了头了。
前世,今生。
我既已过了今生的永不回头,还要参与前世的绝不辜负吗?
…
“亲爱的……亲爱的……”
她恍惚地念着自己的爱称,神志似乎被某种东西影响,使她不复当初的清明。
“我在,别怕………”
当下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抱紧她而已。
“等一下…我能感受到,那个人又要来了……祂就在我身边!在和我抢夺!这应该不是属于你自己的梦境吧…和以前的感觉都不一样!”
她很慌乱。
而提供的信息又太庞大。
……不属于我的梦境…?抢夺?
我这是摊上什么怨灵了……
“我!我好像抢不过祂…祂力量比我强得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消失之前的最后,是她声嘶力竭的嘱托。
……
仿佛有关她(小甜饼)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影,如今…虚无散尽、重归夜房。
“……。”
她依然撑在自己身上,婚服凌乱,眷恋地笑着。
“嗯哼。”
一如往常,用简单的语气词与笑容回应。
“…你知道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吗?” “……”
她好像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问这种问题。
“有些不稳定因素,我去除了?。”
“?!”
所以,是她干的。
是她在和小甜饼抢夺…梦境?
为什么?
“还是说……你认为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比我重要?”
???
这不对…这很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小甜饼的存在?是看到了?
所以说,我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梦”,其实是她——我眼前这个人的?
可是为什么?
“你好像已经醒了呢,夫人……这事我倒没料到,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重逢了?”
醒了……?
重逢…
小甜饼…沉睡着也好……刚刚看她出现好像挺勉强的样子,还有什么“快碎了”……不如就让她休息会……?
而且我好像在前世与今生已得过的幸福面前…没什么犹豫地就选择了今生。
……
大概是因为,前尘旧事无处可寻,但眼前这人…曾确确实实地让我幸福吧?
“……”
摸摸她的脸。
实心的。
…终于不是云霞了。
“她似乎有些累,已经睡下了。”
“……”
那就好。
“夫人。”
“……”摸摸。
“我脸上有东西么?”
“……有。” 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让我想想…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在梦里见你了,但能半清醒地与你交谈确实是第一回。
我是该问些问题……还是…趁机占有?
看当下这样子,骗我过来结婚的也是你。可惜婚礼期间我没什么意识…要是能真的与你办一次婚礼就好了。
“有什么东西?”
她怔然。
“你好像……摸起来更软?”
…我在瞎说些啥啊。
“嗯?”她饶有兴趣地笑着,“不过,怎么不叫夫君了?”
“到底是谁递的离婚协议书?”
“我错了嘛……呜呜……”
表情立刻委屈下去,不太像她平时的模样。
道歉得这么主动?
“该怎么做才能让夫人原谅我……?”
脖颈被她凑近蹭了蹭。
“你倒是一口一个‘夫人’叫得熟练…我的信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
错愕刹那,转瞬即逝。
“我们和好…可以么?夫人……我再也不提离婚了,再也不提……”
委屈,恳求。
“你刚刚不是拉着我又结了一次婚?”
“啊…我本来想……和你一起的,但你好像认为我很危险。”
?
所以那人其实一直都是她?
那些繁复的言语也是她想的?故意?
“就你在那‘吾吾卿卿’啊?还给我乱吃东西,拐带黄花闺女,强行结婚?”
【..黄花大闺女一般指处女。】
“……夫人今夜怨气好重…”
她往回缩了缩。 明明是一副要强的性子,如今却……
不对,她其实只是变得更坦然了而已。如同抛下一切重担后,选择将最清澈的真实剥露给自己。
“你早点说你是谁不就好了?”
我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认出你。
“不…不行……这是规矩……我说不出口。”
“规矩?”
“…有些事情我确实不能告诉你。这是不可抗力,对不起……”
和小甜饼一样,她和我也有些不能谈论的东西?
“那你给我穿婚服又是要干嘛呢?”
“想找个借口跟你上床………”
她缩在墙角撇过脸,细细弱弱地说着。
?
啊?
讲个笑话:自家笨蛋夫君为了和自己上床特意结了一次婚。
和脱衣服喝水、开灯晒太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估计是因为我先前没意识到她是谁还在防范,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把我骗走。
可…
“为什么?”
“不是夫人说的…想……嗯……”
“想做春梦…?”
“……你已经发现了。”
她看起来有些震惊。
但托梦是这么用的吗?传说都是用来嘱托什么关键信息…怎么到她这就变成——
啊算了不纠结!
“你见到我就没话想说吗?”
“我……我很想你…然后……”
她躲闪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快要陷入床角。
凑近。
“然后?”
捏起她的下颌,追问。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点……但我不清楚该怎么做。” “……”
“对不起,夫人………那些事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
隐约有些生气。
不辞而别、隐瞒、欺骗、枷锁、诅咒、还有强加于自己的“愿望”……这叁年来——包括未来——所受的苦楚绝对少不了她出的这份力。
…
“夫人……”
她还在瑟瑟发抖。
不行…好不容易见到她…得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或者至少问些更有意义的问题。用于争执就太不划算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明明之前做梦很少,为什么我近期却经常能在梦中见到你?以及…你,为什么能收到我的信?”
“……啊…这些…是规矩范围内的,我说不出来。”
“既然我能寄信给你,那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办法回信?”
“……应该,不能。但如果可以,我会尽力通过梦境告知你。”
她痛苦地拒绝着自己。
……
确实是她给我的梦啊…
复杂。
“好吧,看来有关你的事我是基本没法知道了。”
“…
“那个…夫人……愿意和好吗……?”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事?”
“啊?因,因为——”
“因为是自己率先主动签了离婚协议书所以心虚了?”
开始调戏她。
“毕竟……我当时…希望……你的未来不要被我束缚嘛……”
“难道说你给我下的‘诅咒’就不是束缚了?”
“呜呜呜呜……”
她开始抱腿哭泣。
…应该是假哭吧?
“毕竟你确实让我日夜不宁了呢。” “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你不愿意就——”
“其实能梦见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还能跟你交流这种事,更从未想过…虽说最近确实过得不太好……
“可是现在,我感觉很幸福。
“明明幻梦是不应沉迷的,但只要是你,我好像都会无法控制地陷进去。”
“……”
她呆住了。
“我也很想你…想得快发疯了……甚至于即将失去自我……
“…夫君真是个笨蛋呢?。”
“…!”
……
此刻,两个孤寂的灵魂,在梦中紧紧相拥。
终于。
能够与你跨越生死界线,真正重逢。
终于…
纵使皆为虚伪,仍愿意沉沦这危险的良夜。因为只要有你在,我便不再恐惧迷惘,也心甘情愿陪你一同…堕落深渊。
这个世界,虚假得太真实。
梦幻泡影…也绝不违那句“甘之如饴,永不反悔”。
你可是我一切的一切啊。
………
………
“本人倒是有些怀念曾经那个娇软又听话的夫人。”
似乎是确认到安全感获取足够了,她再度笑起来,捏捏自己的脸。
“还不是因为夫君到现在一点威严都没有了只会哭唧唧,还要求我必须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你也是时候该自己做主啦。”
捏捏。
“你好像在把我当孩子。”
“本来就是……哈哈?…夫人现在也知道我的年龄了?”
居然真的可以这么正常地和她说话…给她寄信诉苦…在深夜频频相会……
看来我今后的人生也不能完全算……毫无希望吧?
“我实在不懂你的年纪有什么隐瞒的价值……” “这个嘛…一是怕你会嫌弃,二是…我也不是很想承认。”
“唔……?”
“说什么都四五十岁了还对夫人纠缠不清日夜荒淫啊啊啊之类,传出去很丢人的……”
她的视线往窗边闪了一下。
“你不是都被他们藏起来了吗?消息传不出去的。”
“…反正我跟我自己过不去。”
她摆烂了。
不想解释了。
“很丢人?”
“丢……”
“可丢的是你又不是丢你的夫人。”
“…哦,对哦。”
她显然是被自己这句歪理说服了。
眼睛瞬间重新亮起来。
“我好像还有不少问题想问。”
与她交谈的机会就这一次,春梦倒不急于一时,平日里随意幻想一下都可以。
“嗯,有关生前的经历我可以说。”
死后不能说?
…那我就算问她为什么还存在在这个世上也不行吧……
先不纠结了,死后的事情不论再细究都没结果,毕竟去一次就回不来了。
“你从二十岁往后经历了什么?”
“我不想提…我的人生太破烂了……又没碰见夫人,每天不是在围剿敌人就是在军营里禁欲,烦死了。”
“……”
面对她的撒泼自己竟然一时想不到应该如何回应。
“…在军营禁欲是什么感觉?”
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在二十四…二十五那会尝过一点滋味,所以……明白了那种感觉后,实际上挺难熬的,除非那段时间任务紧可以忘掉这些。但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是这种状态。”
“嗯……然后呢?”捏捏。
“然后…唔……?后来搬家住森林那边嘛,就疯了好一段时间,身体都差点被我弄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