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颤抖的双手按住他的左肩,血从她的指缝里留了出来,她面色惨白,满目仓惶,竟然说不出话来。晏决明转过身,将伤口藏到身后,握住她发凉的手,轻声安抚,“只是小伤,别怕。”
晏决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袍袖上,一点一点拭去手里的血迹。血迹和泥灰混杂成一团,黏在那绣满暗纹、价值不菲的月白色袍子上。
程荀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人。她一颗心还悬在半空,可他却低垂着头,握着她冰凉的指尖,一丝不苟地为她擦拭着血迹。
好似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表哥,你没事吧!”孟绍文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晏决明身边,惊慌问道。
程荀如梦初醒,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晏决明手指微微收紧了下,而后被垂落的袖子藏了起来。
转身的瞬间,他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沉声道,“我没事。”
他径直走到天宝跟前,扫视了一圈地上这人的背影,头发散乱、矮小瘦削,看起来弱不经风。他皱皱眉,暗中思量,这人应当不是收钱被人雇用的凶手或刺客。
他再撩起散落的头发,那人双眼紧闭,尚有鼻息。他仔细打量这张陌生的脸,确认自己与这人并无交集。
孟绍文和程荀也跟了过来。孟绍文一身醉意早被吓跑了,望见地上昏迷的人,惊叫出声,“这不是楚秀才么!”
“楚秀才?”
“他在我们书院做事。我听书院里的老人说,他从前也是书院的学生,只是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疯了,家里人也都不在了。书长怜其身世,便将他留了下来,在书院里做些看门打扫的活。”
孟绍文心有余悸,“从前他只是有些疯傻,却从来没有伤人的行径,不知今日为何……”
“先去书院,总不能一直呆在这。”程荀当机立断开口,“刚刚的声响只怕兰芷苑里已经听见了,还是先离开为好。”
她看向晏决明,“你的伤也要尽快处理。”
程荀冷静果决的姿态,让晏决明微微失神。他点点头,天宝和孟绍文扶起昏迷的楚秀才,一行人匆匆下山。
今日恰逢旬假,书院里人迹寥寥,一路无事。走到孟绍文的屋舍,天宝正准备将人丢到地上,晏决明摇摇头,示意将他扶到状元椅里。
天宝匆匆出门寻大夫,程荀走上前,想先为他包扎伤口,却被晏决明拉到一旁桌边坐下。
“没事,这伤口不深。”晏决明拿起桌上的茶盏,给程荀倒了杯茶,又望向孟绍文,“有关这楚秀才的,你还知道什么?”
孟绍文叉着腰,站在门边喘着粗气。他就算再轴、再傻,现下也知道,这个扮成小厮的女子与自家表哥关系不一般了。他拖着楚秀才走了一路,别说水了,连椅子都没挨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