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妄深深地看了闻韬一眼,他还是如从前般不染纤尘,但他的眸子却似乎亮起了星光。
季无妄似乎被噎了一下,良久道:“回去闭关反省一个月。”
闻韬恭恭敬敬向二人磕了头,从容走了出去。
闻韬走远后,季无妄对闻图南叹气道:“这孩子,是管不住了。”
闻图南道:“少年心性,在所难免。他天资卓绝,我早就猜到,昆仑关不住他。”闻图南笑了一下继续道,“师尊,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哪里能在家中待得住?虽是个女子,却也要隔三岔五乔装打扮闯闯武林的。他虽文气些,心却是大的。”
季无妄摇摇头道:“你和他如何能一样?”
闻图南打趣道:“我既愿意收他,也不介意徒儿和师父一个性子。”
季无妄笑着摇摇头:“他还是留在昆仑更好些。”
闻图南劝道:“您老也看开些,我看了唐阁主的回信,唐阁主年轻有为,言辞恳切周到,又掌着东都阁,是个可靠的。难怪韬儿愿意跟着他。”
季无妄道:“若不是有唐阁主看顾,我也不会放任韬儿去扬州。那日我去扬州接韬儿回来,看他们甚为投契,唐阁主还说韬儿帮了他许多,以后如遇到疑案,还想请韬儿帮忙。”
闻图南笑道:“韬儿从小长在昆仑,弟子中并没有和他投契之人,他们少年人,难得遇到天资、脾气相投的。这次韬儿能遇上唐阁主,也是他的幸事。”
“唐阁主的人品我是放心的,只是东都阁背靠朝廷,我不想韬儿卷进去。”季无妄此刻不像个武林宗师,反而像个寻常人家操心孙辈的老人家。
“师尊,”闻图南正色道,“韬儿这孩子生下来就是那样的命格,岂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何况韬儿刚才说的在理,不入红尘,不见万象,如何成道?命格可能无法左右,他既有心求道求理,总是好事。”
闻图南不愧是季无妄最喜爱的弟子,三言两语说得季无妄心中好受了不少。
一月后。
闻韬出了关,还是如往常一样晨练、诵经,出入于闻图南处和灵虚子的炼丹房。他很想写信问一问唐无衣,云裳坊的事后来查得如何,江湖之中有没有什么新的疑案,以及,北邙山是否已经绿树成荫。可是他踌躇了好几天都没有动笔。跟着唐无衣的时候,他从来不用做那个开启话题的人。他常常梦到云裳坊案告破的那天晚上,他和唐无衣喝醉了酒,宿在芳菲阁的屋檐上。屋檐很硬,可是扬州的风很轻软。那些花魁娘子曾经惊艳的歌舞最终化成了他梦中破碎的琉璃。
“韬儿。”闻图南发现了发呆的闻韬,他从出关之后总是这样若有似无地放空。
“师父。”闻韬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