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侵害,加害者却逍遥法外,整个家庭面对外界异样的目光,他们知道,能理解自己的大约只有同样受过伤害的家庭。
“对,我们那时候偶尔聚在一起,算是一起疗伤吧。”白兰玲神情哀愁,“那些外地人真是该死,仗着有钱,仗着没有证据,警察就不能抓他们,伤害了好多孩子……”
柳至秦问:“你们都聊些什么?”
白兰玲沉默许久,“后悔。”
柳至秦蹙眉,“后悔?”
白兰玲苦笑:“让别人知道这种事,对小孩来说是二次伤害,小孩越大,这种伤害就越大。我和另外两个报警的家庭,最后悔的就是报警。其他那些家庭,也认为应该将秘密烂在心底。小孩没有受到不可逆的伤害,这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
花崇没有参与问询。柳至秦和白兰玲聊天时,他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自从“凶手拉警方入局”这一思路走不通之后,他尝试带入凶手,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比上一种更加匪夷所思,他没有立即告诉柳至秦,打算在接触更多的受害人父母之后,再做考虑。
萧欢的父母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避,他们认为这是为萧欢好。只要外人不知道萧欢经历过什么,总有一天萧欢会慢慢好起来。
白兰玲是萧欢父母的反面,她更有文化,也更有见识,在女儿被伤害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可是后来,以及现在,她却后悔曾经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报警让女儿再一次受到伤害——来自回忆,也来自旁人。
面对伤害,退缩的父母和直面的父母最终达成了统一,那就是伤害已经发生了,越少有人知道,才越是对孩子好。
花崇摸了摸手指,薄茧压在无名指上。
他和柳至秦有一对婚戒,却很少戴。这次来谦城之前,因为不用工作,他心血来潮,戴了好几天,摘下之后总觉得指根有东西,于是养成了思考时摸无名指的习惯。
这段时间的调查基本可以证明,余俊高中告诉应飞的是实话,他的确被外地人伤害过。
至于他的同伴是否存在,则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去推——余俊的外祖父母并不知道他受伤,老师和同学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经常请假。
一个小孩发生了这样的事,在完全没有大人帮助的情况下,他如何瞒过所有人,如何养好伤?
同学极可能存在,家长也存在。
事情当时无人知晓,正是因为家长抱着萧欢父母的心理,不想让外人知道。
这事瞒了接近二十年,所谓的“外人”只有余俊一人。
花崇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推断令他不寒而栗。
柳至秦还在和白兰玲聊着,她说直到搬来谦城两三年,大家还保持着来往,但后来就默契地散了。
“我们也都看开了,接受了。当一件事你确实对它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如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