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宁静。
六个侍女各捧一盆血水慌忙出了禅房,后头跟着脸色惨白的稳婆。
稳婆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似的,一出门就跪坐在门槛上,虚脱的说:“王妃诞下一位小世子,可惜……忽然血崩了……”
江柍咬了咬唇,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半只手掌大的金丝祥云葫芦瓶,打开盖子,倒出一枚丸药来。
还未等江柍说什么,星垂和雾灯都涌了上来,拽住她的袖子说道:“不可啊公主,传闻此药乃是取上古神兽驺虞的心头血所练成,如今世间仅存两颗,公主也只得一颗,怎可……”
“救人重要。”江柍说着话已把药丸递给稳婆,“快去,用烧酒服下。”
稳婆接了药,几乎是跌跌撞撞进了房内。
沈妙仪听闻这药如此珍贵,不由瞥了江柍一眼,顿了顿,终是没有道谢。
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一声笑:“哎呀呀,阿弥陀佛,血止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仔细听,正殿祈祷的梵音在禅房这边也如此清晰,伴随婴儿的啼哭,一排山雀从丛林中飞出。
*
沈子杳从山下匆匆赶到的时候,江柍已助王依兰平安产子。
他在王依兰的床头给江柍郑重跪下:“太子妃何止救了淑华和孩子,更是救了本王一条命!”
江柍只见他满头大汗,必定是焦急赶来的,心下不觉感动,笑说:“都是一家人,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沈子杳只差声泪俱下,又说:“既然这孩子是太子妃所救,便请太子妃赐个名字。”
江柍只笑:“这样的事本宫如何能做主?”
王依兰睡在床上,只勉力撑着还没睡去,说道:“娘娘若不肯,妾身便要起身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要掀被子。
江柍忙按住她的手,说道:“既如此,容本宫想想。”
江柍兀自在房中踱步,两个来回,便有了主意:“本宫便给这孩子取个小名吧,既是佛门重地出生,便叫他‘佛生’如何?”
“佛生……”沈子杳与王依兰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不约而同笑起来,都说这名字甚好。
王依兰又道:“若是妾身此刻能够起得来,必定要对娘娘叩首深拜,您是依兰永远的恩人!”
她气若游丝,可眼神满是温柔坚定。
江柍闻言便笑了,只道不能再王妃费神,更不能打搅王妃休息,就先告辞了。
沈子杳出来送她,似是随口一问:“不知娘娘今日在佛前许了什么愿?您做了如此积善积德的好事,想必会心想事成。”
江柍只道:“不过是祈求菩萨让太子殿下平安归来罢了。”
沈子杳闻言,敛了敛眸,笑道:“一定会的。”
江柍笑了笑,向他一颔首:“多谢骞王吉言。”
她转身去往正殿。
沈子杳在身后目送她离开,似是在思考什么,久久才移开视线。
江柍临走前又拜了拜菩萨,另向住持告了谢,才下山去。
谁知刚下了一半台阶,便听身后有人叫道:“太子妃娘娘且慢。”
江柍停了下来,只见晁东湲从身后走至她身前敛衽一礼,说道:“撷华公主命臣女问问娘娘,救了王妃,可要什么赏赐。”
江柍差点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只差没有笑掉大牙。
一个公主,要赏太子妃?
她压了压心绪,才说道:“先欠着吧。”
她欲走。
晁东湲却上前一步,拦了拦她。
江柍见状,便朝身边几个侍女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晁东湲这才又开口:“娘娘心里定是觉得公主愚不可及吧,其实公主本性纯良,或许是幼稚的,却绝不恶毒。”
江柍如何不知,沈妙仪虽口口声声要赏她,其实是要谢她,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只是虽明白,却并不想接受,因为有时候蠢比坏,还要可恶。
江柍只淡淡一笑:“你追了本宫一大段路,又暗示本宫遣退众人,难道只为说这个?”
晁东湲不由抬眸看了眼江柍。
江柍敛了笑,自上而下扫视着她。
晁东湲站的台阶虽在江柍之下,却并不显得卑躬屈膝,仍持将门嫡女的风范,只是当江柍以这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一种承受不住,想低下头去的感觉。
不是因为江柍能看透她,而是因为江柍并不在意她。
可正因如此,晁东湲在下意识退缩后,心劲儿又陡然上来了:“臣女不明白,娘娘教导自己的侍女要自敬自爱,为何还要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