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指责打哪儿来啊?
江柍笑了“你既提到姿色,是否表示,连你也不得不折服于本宫美貌,是吗。”
晁东湲没想到江柍是这态度,一时语噎:“……你,你不知自古红颜出祸水吗?”
江柍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红颜祸水四字可是对女子美貌的至高称许。”
又很快敛了笑,气定神闲循循善诱道:“天下女子谁不希望自己倾国倾城?这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夹缝生存已是不易,又何必计较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才站稳脚跟呢?”
江柍缓缓说道:“何况这天下给女人立身之命的选择又有几个?女子能入仕途吗?女子之中除了妓子花魁外,谁又能抛头露面去赚银子?明明是男人把女子逼得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相夫教子,以色侍人,最后却又痛斥女子无才,美色误人?可笑的是,连女子之间也要拿此事做筏子,互相挤兑,实乃可悲可叹。”
晁东湲沉默了。
江柍乘胜追击,说道:“就拿你来说,听闻你自幼习武,马术箭术比男子还要厉害,可你能征战沙场吗,能建功立业吗。”
“我是不能。”晁东湲说道,“但是古代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有李娘子镇守娘子关,何况女子纵使不能登庙堂之高,也要心系天下。”
“这便是了,中原几千年的历史,也只不过出了一个花木兰,可却出了多少秦琼关羽?你既有心系天下的眼界,为何又要在此为难我这小小女子?”江柍问道。
晁东湲轻嗤:“我同意娘娘所说,女子不易,无论是在方寸之地洗手做羹汤,还是出去闯荡,都是一样可敬的,然而我却不敢苟同‘以色侍人’的道理。”
“真是奇怪,你又不是本宫和太子跟前伺候的宫娥,如何对本宫如何侍君如此了然?”江柍盯着晁东湲。
晁东湲语结了片刻。
不过很快便直言道:“我既然敢问,就敢实话实说,是公主为臣女打抱不平时告诉我的,不过娘娘切勿跟公主动怒,她素来对我不设防,今日我供出她,来日定会向她赔罪。”
江柍的心却如日落西山般,一点点沉了下去。
沈妙仪说的?
这丫头在意的是谢绪风,打听她和沈子枭日常怎么相处做什么?
再者说,东宫内闱之事,沈妙仪又如何打听得到?
更何况沈妙仪身为沈子枭亲妹,何须在东宫安插眼线?又何来手段去打点眼线?
一个整天就知道叽叽喳喳的小笨鸟,若是能做成这些事,江柍把脑袋摘下来,给她当马球打。
不会是沈妙仪。
但晁东湲所言,也不像信口胡诌。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思及此处,江柍悚然一惊。
她想到谢轻尘那有几分轻蔑的眼神。
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谢轻尘爱慕沈子枭,便在东宫安插了眼线,用他的日常消息以慰思念,却不妨得知他和江柍在私下是何等荒淫无度。而沈子枭在人前又是极克制的人,谢轻尘便断定是江柍“以色侍人”,不齿她这样,所以轻蔑,又向往她那样,所以复杂。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
若是真的,那么笨笨的沈妙仪和直愣愣的晁东湲,岂不都成了她谢轻尘借来的刀?
晁东湲见江柍久不言语,以为她是无话可说了,下意识给自己壮了壮胆,把腰板挺得更直,说道:“娘娘,于臣女心中,最勇敢的事莫过于敢为自身争取,您与我心中都清楚,您与殿下只是联姻,而臣女却在您嫁来之前便已是殿下属意之人。您既不是殿下真心想娶的人,只怕会红颜未老恩先断。”
江柍因这一番话回过神来。
她露出一抹心平气和的笑:“多谢你的提醒,本宫也要提醒你一句,本宫与太子绝非‘只是联姻’,不然你也不会这般贸然前来了,是也不是?”
她理了理鬓旁的发丝,从容说道:“你这般自傲之人,若真的厌恶本宫以色侍人,定然不屑与本宫打交道,可你还是来了。你这样会让本宫误会
晁东湲脱口而出:“我没有。”
江柍悠悠看她一眼:“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宫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嫁进东宫,因为你视若至宝的太子,于本宫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言外之意,我对太子根本无意,是太子对我有情。
晁东湲汗毛猝然直立!
她本就对江柍美貌有所忌惮,而更让她心慌的是,这两次接触下来,发现江柍的气度与智慧,连她这个女子都生出好感,何况男子?
诚如江柍所说,她害怕了。
所以当她听了妙仪说“她就是个狐狸精,听说白日里也逼迫我皇兄宣淫”之后,便不断说服自己,江柍就是以色侍人。
她这样贸然前来,所说的话看似是在批判江柍,实则是在给自己壮胆。
而她没想到,江柍的话不仅证实了“沈子枭对江柍有情”的猜想,还扯出“江柍压根对沈子枭无意”的事实。
她费劲想争抢的,竟是人家毫不在意的?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其实江柍说出此话,心也突突跳呢。
她哪里知道沈子枭对自己有没有情意,又有几分情意?不过是硬撑着自己的脸面,不能输了架势罢了。
可见到底是唬住了晁东湲,她便又说道:“本宫知晓你是聪慧的女子,身上亦有普通女子没有的豁达与潇洒,只是认准一个理儿惯了,许多事便不懂转弯,不要紧,你有的是时间去思考。”
她对晁东湲一笑,便下山了。
直到她上了马车,掀开帷帘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