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太后,只因在她心中,她的母后最是疼爱她,定然不会拆散她与爱慕之人。
太后却比想象中冷漠:“那又如何?”
迎熹被太后的脸色吓住了,不由噤声,不敢言语。
太后一笑:“嫁给陛下,才是你的归宿。”
迎熹咬了咬唇,心头竟涌上来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楚。
太后坐在那里,就像一尊庙里的神像,唯有眸光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烁,好似对面前的女儿,有几分心疼的喟叹,但更多的却是无动于衷。
宋琅见二人都在沉默,心思微动,便问:“所以那人是谁。”
迎熹抬起脸,看向宋琅。
她的眼睛里好似蓄满了一整个湖水般的泪,她不太敢说。
宋琅的目光却满是鼓励。
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痛,她可以继续懦弱,辜负那个人也辜负自己,但是又怎能让皇兄陷入两难境地?
这么想着,她就坚定起来了,目光转向太后,说道:“女儿爱慕之人,乃是纪敏骞。”
宋琅目光沉了沉,几乎没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便立刻做出怛然失色的样子,看向太后。
太后一动不动,久久未语。
在朝堂多年,太后早已不是那普通的深宫妇人,发起怒来自是雷霆万钧,面无表情时也是不怒自威。
她没有讲话,宋琅也不会开口。
大殿内顿时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好似没有。
然后,就在这时,太后忽地一笑。
“嗤”的一声,好似不屑,又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
迎熹肩膀陡然一颤。
宋琅也比方才更凝重许多。
他从这一声笑里,听出了饶有意味的期待,那种找到了猎物,却不想先杀掉,而是要慢慢折磨的扭曲恶意。
“好啊,纪敏骞好啊,哀家从前竟不知他还有这样一份野心。”她淡淡看向宋琅,“不知此事陛下可曾知晓?”
宋琅赶忙跪下,笃定说道:“母后明察,儿臣不知!”
太后一笑:“哦?是吗。”
宋琅目露急色,说道:“儿臣愿对先皇发誓,绝不知晓!”
太后悠悠凝视着他,许久才移开目光。
她又盯着迎熹看,迎熹已是瑟瑟发抖,忍着抽噎,低头垂泪。
太后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扶南战败,她贬谪纪敏骞的父兄前去蜀郡一带守城,这已是严惩,招致朝中许多大臣不满,此时定然不能再行铁腕。
她站定,对宋琅说:“那么骤然得知此事,不知陛下是何想法?”
宋琅忙说:“儿臣对此事唯一的想法便是与母后同心,母后所想皆是儿臣所念。”
“好啊。”太后笑道,“陛下纯孝,哀家感激不已,不若你给哀家想个法子解决纪敏骞?”
“母后……”迎熹细细哀求。
宋琅双唇紧抿,目光锋利了几分,好在低着头,太后并未看到。
他顿了顿,说道:“儿臣遵命。”
*
从太后殿内离开之后,宋琅命祁世传纪敏骞进宫。
祁世提醒:“可是陛下下午还要与大理王……”
宋琅暗自瞥了眼福宁宫周围一圈宫女内侍,突地一脚踹到祁世的心窝子上:“狗东西,朕叫你去就去!”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祁世捂着肚子慌忙去传旨了,连声疼都不敢喊。
半个时辰之后,纪敏骞来到宋琅的长乐宫。
刚一进门,迎头便被一只茶盏砸了脑袋,宋琅呵斥道:“你给朕跪下!”
纪敏骞暗道不好,仓皇跪地,说道:“陛下息怒。”
宋琅屏退众人,冷笑一声,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瞒着朕打谁的主意?你是不想活了吗!”
纪敏骞在进宫途中便料想到这件事,却还是表现出惊恐的样子,跪着爬到宋琅身旁,抓住他的鞋子痛呼:“陛下明鉴,微臣对公……对江小姐从未有过逾矩之事,微臣是一片真心啊陛下!”
宋琅瞥了眼窗外,冷嗤:“真心?你的心好好在你胸口躺着呢,朕看不见,要不你剖出来给朕瞧一瞧。”
他丢了把水果刀出去。
纪敏骞见状,已是冷汗淋漓。
忙说:“微臣死不足惜,只是想在死前能再见江小姐一面,还望陛下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