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仓皇跪地:“奴婢死罪,定会惩治以讹传讹之人!”
“那便快去。”沈子枭把银脚玲轻轻放回原地,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轻红咬了咬唇,心里既羞愤又懊恼,还有许多对江柍的担忧,这些情绪就像棉絮一般塞在胸腔,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最后她只在喉咙里艰难挤出一个“是”字就忙不迭退下了。
沈子枭又把目光落在雾灯身上,目光是更加的寒凉:“你就是这样在她身边当差的?有谁胆敢在她面前口出狂言,你难道不该一巴掌扇过去教教那人规矩,再把人拖出去乱棍伺候,竟还容人把话说完,还嫌不够难听是吗。”
雾灯只是垂首,自认无话可说。
沈子枭见她那样,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让她也退下。
最后只剩月涌,在那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吓得半死。
他定定扫她一眼,又去浅碧那边接过碗来,坐到江柍床畔,打算喂她吃药。
勺子碰了碰碗沿,抹去多余的药汁,如此反复三下,他才问:“那个叫欢儿的怎么样了。”
月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子枭这话是问她的。
她忙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吐出来:“回殿下的话,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早晨便已醒了,我们公主仁厚,还许她挪到扶銮殿里休养,说是这儿的地气好,又有小厨房,方便随时为她煎煮药膳。”
沈子枭听罢,默了默。
月涌绞着手指,脚趾紧扒着地,一副不安的模样。
沈子枭瞥她一眼,让她下去了。
月涌几乎是逃命似的奔出门外。
沈子枭握着药碗的手攥得紧了紧,暗想这几个丫头都不顶用。
…… ……
后来江柍一连病了七日。
沈子枭除上朝和处理公务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扶銮殿照顾江柍汤药。到后来连文书劄子都拿到扶銮殿去处理。
他即将赴回纥巡视,见她如此,根本不可能放心离开。
然而江柍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
她一日比一日昏睡的时间久,此外脸颊上还冒出许多红肿痘痘来,把浅碧惊骇地夜夜翻看医术,唯恐用错了药。
本是一筹莫展。
直到这日叶思渊来府上探望。
那琥珠原是住在东宫的,又日日要来扶銮殿看望江柍,叶思渊一过来,她便脚底抹油跑了过来。
然后也不知是说到哪句话,她忽然嘟囔了一句:“这吃的是药啊,还是毒啊。”
霎时间道破天机。
沈子枭眸中闪过冷光:“你说什么?”
琥珠以为沈子枭在发火,心里害怕得紧,可她更怕叶思渊看她笑话,只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白着一张脸觑他:“三岁小孩都知道嘛,药只会让人越吃越好,只有毒才会越吃越遭。”
这话简直就是一个无意之间的谶语。
从前众人,包括沈子枭都本能地以为不会有人敢在东宫行下毒之事。
可听了琥珠一句话,再傻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真相往往就在最容易忽略的近处。
沈子枭不敢打草惊蛇。
只把能接近江柍药膳和在她跟前侍候的人揪过来。
几个宫娥跪了一地。
浅碧举手发誓道:“奴婢以亡故的师父发誓,此药绝无问题!”
雾灯也笃定道:“此药从清洗药罐到端上来都是奴婢寸步不离守着的,绝无问题。何况娘娘自从病了之后便没有再焚过香,胭脂水粉也都是没动过的,毒也不会是下在这些上头。”
月涌也连忙起誓:“膳食一向是奴婢负责,这么久了也从未出过问题呀。”
“……”
都说没有问题,却偏偏出了问题。
沈子枭的心上好似覆了厚厚一层霜雪,冷寒四起。
他看了浅碧一眼,平稳道:“验一验。”
浅碧早已有此意,她跪着上前,取出银针,刺入江柍的太冲穴中,针刺之痛并未让昏睡的江柍有任何反应。
沈子枭慢慢地闭上了眼。
轻红知道,他是不愿去看这一幕。
浅碧很快取出银针,见针尖并无异样,便又取另一枚较粗的金针,刺破了江柍柔腻如脂玉似的手指,取出两滴血来,又在取了血的小碗中放入一只蛊虫。
那蛊虫起先还活蹦乱跳,霎时便不再动弹,不过眨眼的工夫,那蛊虫竟僵直而死。
雾灯与众宫娥大惊失色。
纷纷对视,却是一个比一个茫然,一个比一个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