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寥寥数句,闼梭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问道:“你弟弟还活着吗?”
诃奈期神色一变,猛地看向闼梭,被他的敏锐惊到:“不愧是大司法——我也不知他死活,我们打捞出来了他落水的车——车都沉到了海底,人应该也死了吧——”
“找到尸体了吗?”
摇摇头,诃奈期长吐一口气,聚集了太多的疲乏:“没有——”
“不知诃医生愿不愿意让我去看看现场?”
诃奈期眼睛一亮,如果闼梭愿意帮他会容易很多:“不会太麻烦吗?”
“您不是协助过我办案吗?我也应该回报您啊——”那双澄清的眼看向诃奈期,既天真又诚挚,让诃奈期无法拒绝。他突然明白那些女孩迷恋这个男人的理由,这人的魅力,不是举手投足的稳重成熟,而是偶尔泄露的清澈与至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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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车辆稀疏,每一辆车都是快速通过,好像身后有人催着,分分钟钟都不能逗留。开过跨海大桥,灯火通明,蜿蜒曲上,盘龙游蛇一样。海面仿若从身体两侧开始延展,一直到无际,微光初现,黎明的在波光粼粼下挣扎着画出一条黄线,试图隔离天与海的区别,山越来越近了——被烟雾拢入怀中的山石,丝丝朦胧的纠缠,让巍峨渐渐丧失了自己的脉络。
他侧了一下脸,瞥见闼梭蜷缩在副驾驶位置里,那么强悍的一个人,此时像个婴孩一样毫无防备,又像是无力设防,手里还攥着一个笔记本。初夏的晨,还是多多少少带些凉意,脱去外套为男人盖上。闼梭惊醒,起身问道:“到了吗?
温柔投去笑容,语气哄着孩子一样:“还有好一会呢,睡吧——”
闼梭并没有听从他的话,睁大眼睛,越来越清醒:“你弟弟是一个怎样的人?”
回复道:“顽劣的人吧,很喜欢搞恶作剧,但是每一次,挨骂的人都是我——”
“为什么?”
这种话他很少跟外人说得,就算是帛犹昔那样的至交,他也不会透露一丁点,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是他疲劳驾驶过度吗?开口道:“有的设定一旦开启了,就不容易切断,他在父母的心中一直都是乖孩子,我么,就是一个孤僻的怪咖,会哄父母开心的孩子,和与父母疏远的孩子,你会选择相信哪个?其实父母生下孩子的目的都不纯,就是供他们开心的乐子,和马戏团的小丑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有的卖力,有的偷懒而已——”
听了这话,闼梭沉默良久,也不知在酝酿什么,就在他以为男人已经赞同自己观点的时候,突然开了口:“我是被收养的,十九岁之前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养父母对我很好,让我很幸福,如果就像你说的,我的出现能带给他们快乐,那这个小丑我是愿意做的,逗他们开心,真的很好,我也知足——”他说着,倒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圣母,而是来自于一种卑微的希翼,那种希翼像是海面一点一点明朗的微光。